“喏。”李道彦脚步匆匆而来,递上一卷奏章道:“陛下,这是苏主事送来的。”
李承乾拿过文书,看着自家丈人让人送来的奏章。
钓鱼的闲暇片刻,还能静下心处置国事,却也是极好的。
现在崇文馆正在积累着自己的师资力量,并且留在各地建设书舍的支教夫子也已有一定规模了,这些人绝大多数都不求仕途,不求在朝中能够得到多大的权力,而是一心在教书。
苏亶觉得可以提高他们的待遇,并且鼓励更多人能够留在地方任职支教,形成一种团体。
师资力量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就比如说在汉朝,许多文人想要入仕,或者是想要在朝中为官,尤其看重出身门第,以及师承何人,或者说各地的老师名望如何。
而这种风气在东汉时期尤甚,一个名仕的弟子名额,动辄需要数十万钱才能得到,并且直接成了世家与门阀的便捷渠道,而这种风气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从而也就有了入朝为官必问出处的风俗,大抵上来说,这可以归结为一种风俗。
其实,李承乾也能够感觉到,现在的大唐也有这种情况,关中的师资力量是很强大的,在围绕科举的体制下,虽说更公平了,但师资力量的差距也让关中的学子第一时间成了既得利益者。
这是一种很无奈的现状,崇文馆也只能一次次将人手散出去,从中找补一些均衡。
所以不论是京兆府还是崇文馆,在学子们的精神意志建设上很重要,而这种建设绝大多数都来自郑公。
让学子们背诵郑公说过的话语,让学子们将郑公当作一生的老师,李承乾很乐意促成这个局面,没有人比郑公更合适了,因郑公不像孔子或者孟子这么遥远。
郑公距离他们更近,甚至学子们还能前往郑公的灵位前祭拜。
将郑公抬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也就抛却了其它,诸子百家都化作了古典。
换言之,唯有现在需要的,才是最合适的。
见陛下又沉默了,坐在胡凳上的许敬宗稍稍换了姿势,身子后仰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他打了一个哈欠。
上官仪钓上了一条鱼,将鱼从钩子上取下来,放入一旁的鱼篓中,前后动作连贯又娴熟。
时常陪着陛下来钓鱼的臣子,都已如此。
看罢苏亶的奏章,李承乾道:“让崇文馆先放慢脚步,不用太着急,将书卷编写好更重要。”
李道彦行礼道:“喏。”
李承乾提起自己的鱼竿,见也没有鱼,摇头笑着道:“这关中的鱼真是越来越难钓了。”
许敬宗忙道:“臣也是。”
“倒是上官仪有三两条鱼。”
上官仪行礼道:“臣在陛下与许尚书的上游,自然先得鱼。”
李承乾提着鱼竿往回路走着,道:“钓鱼的风气在关中越来越盛行,若是刘仁轨在这里,多半会指责朕,人们为了见一面皇帝皆在钓鱼,让关中的鱼苗减少,而影响了民生,他多半会说朕不该显露喜好的。”
说着话,李承乾走上了回去的车驾,在将士们的护送下回了宫。
上官仪还站在原地,蹙眉想着陛下的话语。
许敬宗看了看他鱼篓中的活鱼,道:“你家可有酒?”
上官仪道:“老许,你说陛下这话是何深意?”
“再念想刘仁轨了,说不定他就要被召回来了。”
“非也。”上官仪摇头道:“刘仁轨不是郑公,他不会对陛下说那样的话的。”
“那又是为何?”
“与刘仁轨无关。”上官仪又是重重一叹,神色带有颇重的悲伤之意,缓缓道:“陛下是在想郑公了。”
不知为何,许敬宗也是突然鼻子一酸,眼泪竟当场流了下来,用袖子一边擦拭着,可泪水一时间越来越多。
上官仪领着他走回长安城,又道:“你这是怎了?”
许敬宗道:“年纪大了,一吹风就流泪。”
天气依旧很冷,钦天监内,小兕子走在一条绳索,一手拿着书正在看着,双脚踩在绳索上,如履平地般走着,又递给一旁的宫女一块令牌,道:“明日开朝?”
宫女道:“回公主殿下,正是明日开朝。”
“告诉皇兄,明天多穿一些,会下雪的。”
“喏。”
过了上元节,已是二月,关中下起了大雪,寒风吹着鹅毛大雪落下。
皇帝下旨,除了必要的早朝臣子,其余人等及五品以下的官吏皆不用至太极殿前。
因此,今天的早朝在太极殿内进行,太极殿外的空地上没有留下官吏。
外面天寒地冻,太极殿内还能听到大臣们因受冻,而有些吸鼻子的声响。
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等着陛下前来早朝。
许敬宗听着颜勤礼的讲述,好在京兆府是把该收的市税都收上来了,他低声道:“当年老夫执掌京兆府,各县为了自己的功绩也急功近利,没想到如今又是如此,这些县官竟然敢用市税向商贾约定,定要严惩,此风决不可助长。”
卢照邻站在后方,与郭正一站在一起,正巧听见了许尚书的话语。
又有人快步赶来,在殿前拍去身上的积雪,快步进入殿内道:“今年葱岭多半又要打仗了。”
上官仪手拿着笏板道:“何以见得?”
“前些天送来的消息,大宛国与小勃律国打了一仗,碎叶城的兵开拔怛逻斯城。”
言语中几人看向了站在朝班中如同入定一般的兵部尚书于志宁。
许敬宗不动声色地走向褚遂良,问道:“今年可有粮食调往葱岭?”
褚遂良也摆着一副入定的模样,闭着眼低声道:“有,而且有很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