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唐军是要来攻打怛逻斯城的,遭遇了大食人,已退无可退。
裴炎不知道敌人的刀有多少砍在了自己的甲胄上,他手中的横刀砍向每一个带着头巾的大食人。
眼看侧面有一个大食人就要砍向自己,裴炎来不及躲闪,刀就要到了面前。后方忽有一骑快马而来,刀光落下,大食人的手臂被砍下,战马又被撞开。
见到来人是狄仁杰,裴炎稍稍出了一口气,道:“多谢。”
狄仁杰一手提着缰绳道:“不用客气。”
“杀!”白方像是个疯子,杀进阵中一往无前,带着僧兵一时间竟所向睥睨。
唐人凿进了大食人的军阵中,可少顷……忽然觉得压力大减。
裴行俭左顾右看,问道:“怎么回事?”
“报!有一支兵马冲向了大食人的后路。”
裴行俭一手提着缰绳,大声道:“当真是奇兵,去问问是哪路兵马。”
“喏!”
白方冲入大食人的军阵中心迎面就遇到了一个上身黝黑的大食人,对方牵着一头猛虎。
那猛虎左右走动,对眼前的这个唐人骑兵颇有敌意。
大食人松开了绳子,那猛虎朝着白方猛冲而去。
看到这等猛兽白方一时间失了神,甚至忘了催促马匹。
就当猛虎要扑倒战马,一柄大戟从侧方而来,当即洞穿了这头猛虎,薛仁贵手持大戟,将这头猛虎高高挑起,热血从战戟流下,不断落在薛仁贵的身上。
一身白袍的薛仁贵更添了几分凶光,四周的大食人一时间竟不敢靠近了,纷纷后退。
“爷爷!蒋师仁来也!”忽听一声大吼,又是熟悉的关中话,寻声看去,见到一队唐军杀了过来,紧接着是数以千计的火牛群冲入大食人的军阵中。
寒风一度盖住了这里的厮杀声,葱岭多变的天气又下起了大雪。
裴行俭看到火牛群一时间看呆了,之后又看到大食人的军阵中多了很多吐蕃兵与胡人。
“这娘的……这究竟是哪路兵马!”裴行俭骂了一句。
直到浑身浴血的蒋师仁再一次杀了出来,这个人如同雪中的疯魔,在大食人的军阵中杀得几进几出。
就连薛仁贵也不遑多让。
裴行俭策马上前道:“这位猛士,敢问哪位大将军麾下!”
“爷爷蒋师仁,王将军麾下!”
“王将军……”裴行俭思量了片刻,这才回想起来,王将军?善用火牛阵?
除了天竺的王玄策,还有谁?
大食人的这场遭遇战打得好不狼狈,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遭遇战,绝对是伏击战,他们中埋伏了。
这一战从午时一直打到了天色入夜,李治落在后方感觉很疲惫,手上就快没力气握刀,右手在发软,现在他终于理解白方说过的那句话,杀人是很累的。
唐军不断往前推,留下了满地的尸首,这些尸首也很快被大雪淹没,战况一直在往西扩散。
直到大食人溃逃,唐军也没有收手,更是开始了追击。
这让大食人的自信心再一次崩溃。
王玄策领着一队兵马策马在风雪中,每每赶上一人,便将对方砍倒。
这一刻唐军再一次向葱岭展现了战争时的调度能力,攻杀之后的唐军再分几路骑兵,跟随着各自的将军,向着溃逃的大食人追去。
薛仁贵与狄仁杰一路追击数十里地,沿途又斩杀数百人,见人就挥刀,将人砍下马,后方的将士追上来再补刀。
也不知道追了多久,直到眼前看不到敌人了这才摆手。
薛仁贵看着同样折返回来的一支队伍,抱拳道:“王将军!许久不见了。”
王玄策也笑着抱拳。
上一次两人见面时还是在乾庆元年,那时候陛下召见了各路将领,王玄策与薛仁贵,裴行俭都在。
“在下狄仁杰,乃是安西军参军。”
王玄策笑道:“狄仁杰?没听说过。”
薛仁贵会意一笑。
狄仁杰也跟着笑了。
裴炎策马而来道:“薛大将军,快去怛逻斯城避雪。”
王玄策疑惑道:“你们拿下怛逻斯城了?”
裴炎解释道:“是怛逻斯城打开城门,我们还没打,他们就降了。”
这还怎么打?唐军这等威势谁拦得住,连大食人都被唐军打得溃败,还不如直接降了。
唐军陆陆续续进入怛逻斯城,裴行俭发着脾气,那个叫安延偃的粟特人又跑了。
狄仁杰来到怛逻斯城中,疲惫地找了一间屋子休息,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味。
屋内,一对胡人母女相拥缩在墙角,害怕得正在发抖。
狄仁杰从怀中拿出已揉碎的煤,将这些煤矿放入地上的坑洞中,胡人是用屋内的这种坑洞做饭食的。
将煤倒入坑洞中,再用一些木屑点燃,拿起一旁的干木柴,等着煤燃烧之后,闭上眼感受着火焰的温暖休息着。
墙角的母女意识到这个唐人似乎没这么可怕,而且这个唐人很年轻,应该是个十五六的少年人模样,火焰烧起来之后,屋内也暖和了。
狄仁杰听着屋外的嘈杂声,听到了吐蕃语,关中话,还有胡语,这才站起身从怀中拿出一张饼,递给这对可怜的胡人母女,用胡语吩咐道:“吃完后,去西域。”
言罢,狄仁杰大步走出了这间土屋,唐军的靴子踩在地上给人一种力沉的感觉。
怛逻斯城内,各处点燃了火把。
“哈哈哈!”梁建方揽着王玄策的肩膀大笑道:“王兄弟!来得真好呀。”
蒋师仁啃着羊肉,又灌下一口酒水,长出一口气,道:“痛快!你们不知老夫在天竺吃的是什么。”
李治嘿嘿笑着道:“天竺的粮食不好吃,我们都用来喂马了。”
众人又是大笑。
娄师德虽说已让人向朝中递交了辞官的奏疏,但他还是要记录战果的。
可怛逻斯城内有小勃律国来的胡人,还有吐蕃人,西域人,回鹘人,天竺人,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他无法落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