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是残酷的,说落榜就落榜。
远道而来,很多人都是过了新年就动身前来长安城,在排队的众多学子的话语声,还带着各自的乡音。终于轮到了自己,王九思递上了县令所写的文书,这上面有自己的籍贯与出身,以及地方县令的盖印。
眼前的官吏放行之后,他也跟着走入了这座庞大的长安城,如今的长安是天底下最繁华的城池,这座大城有着近百万的人口。
与一群就要参加科举的人,站在一起,王九思忽觉得自己的渺小,心中有了更多的敬畏之心。
他们有的是人中的天纵奇才,有些人可能是天生的宰相。
穿着一身旧布衣的王九思,他的眼中又有了光亮,他看着呜呜泱泱的学子队伍,又觉得能够与这些天纵奇才共同参与科举,这又何尝不是一件令人热血沸腾的事。
“你们知道陛下让许多犯人去西域种树,为何西域的树木能够长这么好吗?”
“为何?”有人当即发问。
“当年宫里就有传言,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常说太液池的鱼不够肥,每当太子说了这句话,宫里就会少几个太监。”
众人听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正襟危坐。
那些犯人去西域种了这么多树,树木的肥料都是从何而来,说不定那些树底下,尸横遍野。
李治看张柬之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蠢货。
没错他就是这样的蠢货。
几人又回了长安,也算是见识过中原各地的风光,西域的树为什么长得这么茂密,这张柬之就差没说是因人。
在许多刚来长安的同龄人眼中,像张柬之这种得知隐秘之事的人并不多,很快就有人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而张柬之还极为享受地抬着头,沐浴在许多崇拜者的目光下。
李治不屑一笑,瞧不起张柬之的行为,打算事后再揍他一顿。
在这座酒肆内,聚集着不少远道而来的年轻学子,就在酒肆门外,门檐下还站着不少人。
李慎道:“柬之兄,这是你第四次科举了,八年了……这八年以来你孜孜不倦,此次定要科举及第。”
张柬之笑道:“那是自然。”
狄仁杰坐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一卷书,今年他也年满十七,也可以参加科举了,在场的人都还不知道晋王与纪王就坐在这里,众人还在笑谈着。
而张柬之就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他现在这般诽谤陛下,之后肯定会被晋王殿下揍的,现在不揍,也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不太好。
再者说,纪王殿下说他科举八年,这八年以来张柬之也不勤学,要是再落榜,那真是……
他爹张玄弼多半会气得自尽吧。
狄仁杰觉得,最近也放松了学习,现在只能利用一切时间来勤学,参加今年的科举,不可不畏压力之大,科举还未开始,长安城已是盛况空前了。
能住人或者不能住人的屋子都住满了人,还有不少人住在各县的村子里,好在当年杜荷公子在长安城外建设了不少屋子,在崇文馆主持下有了这些科举学子的一个容身之地。
狄仁杰听老师颜勤礼说过,杜荷建设的屋子是宿舍,在朝中的支教之策运作下,这种宿舍绝对不是一个亏本的买卖,能够给朝中创造巨大的价值,是一本万利的。
狄仁杰看眼前的学子们,觉得这些人还太稚嫩,在京兆府长大的狄仁杰深知,现在的朝中对价值二字的看法已不同了。
看书又走了神,狄仁杰这才定了定心思,抬眼见到满座的酒肆内,有个人正在寻找着什么。
狄仁杰招呼道:“颜兄!”
对方快步走来,到了近前,松快地出了一口气,道:“现在长安城的人太多了,太挤了。”
眼前这位颜兄是颜昭甫,是老师颜勤礼的儿子。
狄仁杰笑着道:“这些天老师一定忙坏了吧。”
颜昭甫回道:“是呀,京兆府收租房的市税,收到手软。”
“今年你也科举?”
颜昭甫颔首道:“嗯,我弟弟的年龄还未到,我先来科举了。”
科举给长安城带来了巨量的客流,城中的粮食都跟着涨价了。
除了来科举的,还有来长安的客商,人潮汹涌,大街小巷,人们摩肩接踵,长安城就像是个吞吐人口的巨兽。
尤其是弘文馆,文学馆,崇文馆的门前,都排着冗长的队伍,城中重要的几处街道,不得不安排了左右卫的甲士,维系治安。
而此刻的皇宫内,太极殿,早朝还在继续。
民部尚书褚遂良正在弹劾礼部尚书许敬宗,京兆府在关中建设时侵占田亩。
闻言,许敬宗站出朝班道:“你放屁!我们京兆府行事从来不会侵占田地。”
“许敬宗!这里是大殿之上,陛下眼前,你休要出言不逊。”
“褚老狗,你污蔑在先,何怪我出言不逊?”
褚遂良额头隐隐有青筋冒起,咬牙道:“老贼,你说谁是老狗……”
这场早朝是极其痛苦的,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就是这样,许敬宗与褚遂良,两人分别是京兆府府尹,另一个是掌管田亩与赋税的民部尚书。
民部早就对京兆府那大包大揽的行为有不满,双方就像是天生的仇家。
长孙无忌听到这些话语,倒是对褚遂良有了几分高看。
如今的风气就是这样,就如现在的陛下欣赏不畏勋贵的刘仁轨,越无所畏惧的人,越容易得到皇帝欣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