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李慎大三岁的临川公主手里拿着一卷书,问道:“慎弟?”正端着一碗汤饼的李慎被身后的话语声吓了一跳,手中的碗一抖,就有汤水落在手上。
手指一烫,李慎倒吸一口凉气,痛得龇牙咧嘴,将碗放在桌上,这才将手擦了擦。
此刻的东宫很安静,大家都在午睡。
临川问道:“在稚奴的王府没饭吃吗?”
姐弟两人都是同一个母妃所出,也都在东宫长大,因此临川与李慎也更亲近一些。
被姐姐这么一问,李慎又不自觉看向东宫,此刻还有三两个宫女在走动。
临川拿起书卷敲在李慎的头上,语气严肃了几分,道:“回话!”
“姐,能让东宫把饭菜送去王府吗?”
临川抱臂在前,瞧着这个弟弟,道:“送去都凉了,还怎么吃?”
李慎道:“皇兄这些天一直跟着许敬宗到处走,弟弟好不容易得闲回来,平日里都没好好吃东西。”
说罢,他就拿起筷子先是狼吞虎咽吃了一口。
临川在一旁坐下,看着这个弟弟道:“吃完你记得去看望母妃。”
李慎点着头,还在往嘴里送着吃食。
等他用了饭食,又要急匆匆去见母妃,临川这才将他的碗筷收起来,洗了之后放回厨房,回到东宫前殿。
李丽质看着一卷书,道:“慎弟回来了?”
临川在姐姐身边坐下,道:“嗯,说是这些天没吃好,想小福的饭食了,其实妹妹还是有些担忧他。”
“家里的兄弟姐妹谁敢欺负?你担忧什么?”
临川又道:“妹妹是担忧孔老夫子的那位孙女。”
李丽质会心一笑,临川与慎弟都是一个母妃所出,临川作为姐姐她自然是什么都会想着弟弟。
“孔家世代都是名门,若慎弟能够娶孔颖达的孙女为妻不见得是坏事。”
“可她比慎弟年长四岁不说,还是姐姐的弟子,又是这般骄纵。”
李丽质颔首道:“慎弟还小,也为时尚早。”
临川颔首道:“姐姐说的是。”
“再者说有我们在,谁敢欺负弟弟妹妹。”
临川又笑了笑,这才放心许多。
贞观十四年,当春夏两季过去,关中乡民都在期盼着,期盼着西征的儿郎们可以平安回家。
如今大军正在回来的路上,有许多妇人领着孩子走过咸阳桥,每天都来这里张望着,盼着儿郎们回来。
将士们还没到家,朝中已提前将战后的钱饷都送去各县。
这是朝中这些天加班完成的工作,将士们回来之后不用向朝中讨要,钱饷都送去了各县,去各自县里直接拿了即可。
有孩子朝着咸阳桥跑来,他大声道:“回来了,大军回来了。”
在咸阳桥边等着的乡民纷纷议论。
当一队队兵马出现在远处的风景中,当见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咸阳桥边有许多哭泣声。
一队队人马在咸阳桥散开,王文度骑在马背上,朗声道:“诸位回各自县里,向县令报备之后就可领了钱饷。”
“喏!”
军中齐齐响应,各自散开。
张士贵大将军策马走在最前头,带着队伍一路过了咸阳桥,在后方还拉着一大车又一大车的。
用黑布遮盖一路蔓延,看不到边际。
颜勤礼也站在咸阳桥边,他看着如同一条黑线,正在缓缓送过桥的一架架大车,车上高高堆放着,每一驾马车上堆放的足足有六尺高。
一旁的温挺惊叹道:“他们在西域种了多少,怎么看着运都运不完?”
大军运送入关的东西是不需要交市税的,也就是说这些作为辎重的一部分不需要交市税。
可往后每一批运入关中的都要交市税,这是安西都护府的规矩。
颜勤礼询问道:“现在安西都护府的都护是谁?”
温挺回道:“是裴行俭。”
“裴都护?”
“正是。”温挺又道:“裴都护与郭骆驼还有梁建方将军守在安西都护府,今年的就是他们带着西域与天山的降兵开垦出来的,成熟的时候,他们骑着战马将整片地都犁平了,连枝带叶地运来。”
颜勤礼道:“带到关中来再处理也好,数万顷地的,岂是人力能够摘完的。”
队伍都快散完了,这些还在往咸阳桥运来,从午时一直到傍晚,运送的队伍还是一眼看不到头。
长安城外火把往来不断,京兆府正在安排人手处理,赶在秋雨之前将这些收拾出来,送入库房之中。
许敬宗站在一驾车上,往远处看去,道:“还有多少?”
颜勤礼策马回来道:“到泾阳以西十里地。”
“娘的!”许敬宗从拉车上下来,活动活动手臂与脖子,道:“还有这么多?”
颜勤礼道:“多半要到天亮才能运送完。”
许敬宗苦涩一笑道:“郭兄!你立大功了。”
正如颜勤礼所言,从西域送来的一直到了天亮之后,直到第二天的午时才全部送完。
京兆府的人爬上车,他们顺着绳子爬到六尺高的车顶,割断捆绑的绳索,一大团的当场爆开,长安城前的官道上白的一片,风一吹这些飘得到处都是。
有人匆忙去捡散落满地的。
许敬宗捧起一把,上一次他喜极而泣还是因在泾阳种出了葡萄,他此刻支支吾吾道:“没有白等,关中没有白等!”
太极殿内,李承乾听着张士贵将军的禀报,西域开辟了六万顷地,今年产量并不高。
不过这只是第一年,或许是的品种还需要培育,还有田亩开辟匆忙,今年仓促种下,现在收获只有这么多。
按照西域的水土,产量应该还能翻了五六倍,但考虑到生产力与劳动力的限制,来年能够将产量提高两倍就算不错了。
太极殿内,刚回来的将领还在禀报着各项事宜。
长安城,李治坐在城门口将一个甜瓜掰开,脸贴着瓜痛快地啃着,这都是西域送来的瓜果。
李治,李慎,狄仁杰三人吃得畅快,他们面前还有一大筐。
李慎擦了擦嘴,将一地的瓜皮收拾好,道:“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