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内,李承乾坐在父皇边上,耐心地剥着核桃,掰开一个递给父皇。李世民往嘴里送着核桃仁,再看坐在上首的父皇,须发皆白倒是梳理的端正,依旧是昏昏欲睡的。
李治与李慎坐在皇兄的右侧,也是无精打采。
李世民道:“知道你平日里不喜应付这些礼节,朕已让他们一切从简了。”
“谢父皇照拂。”
话音刚落,第一个来见陛下的是许国公与赵国公。
之后是苏亶夫妻被迎了进来。
李承乾看向舅爷正在与苏亶说话,这位丈人不住的点头又是一脸的笑意。
好似舅爷要给东宫的丈人一个下马威,言语中多有提醒与提点。
余下就是两位皇叔,再之后就是老师一家夫妻。
兴庆殿内的话语声也多了起来,李承乾坐在一旁,目光时而看向两个吃着糕点的弟弟。
等李泰与李恪也来了,父皇就说起了一些场面话。
李承乾安静坐着,充当着一个吉祥物的作用。
隔壁侧殿又传来了欢声笑语,好像母后那边与各家女眷聊得很高兴。
中书省门外,岑文本带着于志宁还有褚遂良正在商谈,正是新年的休沐,三人还有一些事要在今天安排好。
从冬至到腊月底,这是褚遂良最辛苦的一年,也是最繁忙的一次休沐。
中书侍郎岑文本神色凝重,言道:“左骁卫大将军郭孝恪为这一次出征的副将与张士贵大将军共击欲谷设所部,当年高昌的恩怨就因为欲谷设,这一仗也是算账,算当年高昌的仗。”
岑文本接着补充道:“兵部的兵册还未呈上来,这该如何是好?”
于志宁抚着下巴的短须,迟疑道:“让人去催段尚书。”
说话间,见两人的目光看来,褚遂良道:“下官去。”
“好。”岑文本又道:“核查的粮草倒是没错,民部那边需要报备将卷宗归档,今年休沐后许多事都还来不及告知户部的官吏。”
于志宁颔首道:“是呀,安西都护府的前军倒是准备充分,我们这边仓促了不少。”
褚遂良听着两人的话语沉默不语,颇感同身受,他正是仓促的其中之一,这一年太难挨了。
于志宁又道:“可下官还要帮着殿下筹算给各县民壮的工钱。”
岑文本颔首道:“也是有劳你了。”
说着说着,这两人又看了过来,褚遂良心中有些不乐意了,但还是应了下来,道:“民部的事,下官也走一趟。”
“听说少府监近来造了一架纺车,要送到咸阳县的作坊,也不知咸阳县的作坊建设得如何?要不……”
褚遂良一脸的诧异,道:“这也让我来?”
岑文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褚侍郎,有劳了。”
于志宁笑道:“多担待。”
等这两人各自去忙各自的事,褚遂良懊恼地挠了挠头,又是跑兵部,又要去民部,还要去咸阳县。
这两人一口一个有劳,一口一句多担待,说得倒是轻巧,还很为难的样子。
褚遂良心中再有不满,此刻又只好咽下,等唐军大胜了,他一定要辞官。
英国公府邸,本来今天英公是要去面见陛下的,可眼下西征大军就要开拔,家里来了一个客人。
来人正是这一次西征的副将郭孝恪。
李绩原本不打算见他的,可人就堵在家门口。
让家仆将人迎进来,李绩道:“不是要出征了吗?来见老夫作甚?”
与他打着招呼,李绩心里也清楚,这个郭孝恪是当年瓦岗出来的老将,当年是他奉表投效李唐,这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当初两人被窦建德所俘,只好千里奔赴长安,两人算是过命的交情,又在虎牢关建功,如今他任左骁卫大将军。
只不过这些年来郭孝恪的心气越来越高,对当年的袍泽也是越发轻视。
交情虽在,李绩心里对他已是另一种看法,现在的郭孝恪早已不是当年,为人太过骄纵自大。
郭孝恪笑呵呵拍着穿在身上甲胄道:“某家这就去西域了,杀光那些人。”
李绩板着脸道:“西域不比关中,欲谷设不见得有这么好对付,事关安西都护府建设,还望你慎重。”
郭孝恪抱拳道:“回来时多带几个胡姬,给英公分几个。”
李绩沉声道:“不用了。”
正要离开的郭孝恪忽然回身,怒道:“你是何意思?知道你这些年看不惯某家,也不用这般拒我。”
李震站在门外,后背倚着门,听着家父与郭孝恪争吵了起来。
甚至还说到了太子如何如何……
李绩的大手握着拳,怒声道:“你休要议论太子!”
郭孝恪又是不屑一笑,重重挥袖走出了门。
等人走了,李震快步走入堂内,道:“父亲。”
李绩闭着眼,道:“无事,你将老夫的贺礼送去给陛下与太子。”
李震颔首,问道:“郭将军今日就要出征了吧?”
“权势动人心,人变了就回不去了。”李绩疲惫地说道:“向陛下与太子告罪,就说老夫今日身体不适。”
看着父亲被郭孝恪气成这样,李震点头称是。
四方馆内,禄东赞吃着唐人的饭食,眼前是上官仪,他正在看着天竺文字的翻译。
等禄东赞译完一篇天竺王的书信就交给了上官仪。
等人走了,桑布扎快步走来道:“大相,太子要将我们称斤论两地卖给赞普。”
禄东赞搁下手中的笔,道:“太子说的?”
“是军中有传言。”
“既然是军中传言,又不是太子亲口所言,你不必慌张。”
不知为何,安抚了桑布扎之后,禄东赞心中越发的迷茫。
唐人又要出征了,这一次要扫平天山,天可汗的野心越来越大,好在现在的天可汗还不愿意去攻打吐蕃。
称斤论两?禄东赞无奈一笑,不知为何,他甚至觉得自己被大卸成几块,死了更是一种解脱。
唐人很强大,他在长安越久越发了解唐人的富裕与自信。
“呵,我真是越来越像他们了。”禄东赞看着几个官吏,自嘲地说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