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雁卿:“......”
狼崽子眨眨眼,十分无辜的看着他。
狼崽子的作对和不同于普通的熊孩子,他不上墙也不揭瓦,作的十分的矜持,就像现在这样。
季雁卿让他抄经,他就规规矩矩坐在那儿抄,一笔一划工整潇洒,完全不像个孩子的字迹,然而还不等季雁卿凑过来细看,他那条大尾巴就抢先入镜的一扫,直把季雁卿心里的千本经万条训都给扫的七零八落。
季雁卿让他念经,他也乖乖的念,连耳朵都竖的直直的,一副十足的认真派头,圣人座下最恭谨的门生也不会比他端正,当然如果他没有趁季雁卿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打个引人注目的哈欠就更好了。
那哈欠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转着弯往季雁卿耳朵里飘,季雁卿刚回头看他,那狼崽子就立马标直的坐好,开始逐字逐句的唱起了经。
狼崽子多数时候克己守礼,委屈和不情愿都飘来的无声胜有声。
季雁卿:“......”
这狼崽子是要成精了吗?
刚揉完眼睛的狼崽子仿佛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被季雁卿发现了,显得像是怕季雁卿责备他一样,有点局促不安,又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倔强,那仿佛被山泉水洗涤过的眼睛看着季雁卿,睫毛扑闪扑山的,半晌后才小声说了一句:“你要是困了就先歇息吧,我把这点抄完......”
季雁卿的头顶上蹦出来了几根欢快的小青筋,十分的想就此把自己的倒影挥成一根秃瓢的棍子,胖揍这狼崽子一顿,但转念间又实在是对毛绒团子下不了手,尽管这毛团子贼心思多的不像话,搞不好什么本事没有,唯独对撒娇耍赖很是在行。
然而即便如此,季雁卿这个死毛绒控还是很吃这一套的。
“完了,这样下去根本就是他刷我的好感啊。”季雁卿气急败坏的想,然后把那撂摊开的经书全给收了起来,寻仇似的说:“算了算了,不抄了,明日再说。”
狼崽子被他一把抱了起来,他现在也被抱出了心得,直接把下巴垫在了季雁卿的肩膀上,舒舒服服的哼唧了一声,直把季雁卿哼的浑身一僵。
季雁卿前世是个大少爷,尽管爹不疼娘不爱,吃穿用度也无一丝不金贵。来了逍遥峰后,打着为了孩子好的旗号把自在楼折腾成了半个销金库,奢靡的十分委婉,也不要什么多余的装饰,专挑必需品的细枝末节下手,不说别的,床褥靠垫就换了个遍,现在他和狼崽子睡的那张床也就比棉花稍微硬了一点而已。
是的,即便自在楼从山顶到山腰空房无数,狼崽子也一直和他挤在一张床上。
那狼崽子除在念经练剑的事上老是和季雁卿作对以外,平常的时候粘季雁卿粘的不行。
他的粘也不是黏糊糊,而是季雁卿走哪儿他跟哪儿,不能跟的时候一定要问一声‘你去哪儿’,配他那张脸,像极了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常常不动声色的戳季雁卿的心窝子。至于睡觉这种大事,他就更加离不得季雁卿了,不勾着季雁卿的衣角他是绝对不愿意闭眼睛的。
眼下狼崽子就勾着季雁卿的衣角。
尽管季雁卿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情怀,孤独了小三十年的他也不是很能欣赏这样的黏腻,但是念在他是个毛团子的份上季雁卿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个眼神都懒得赏给他,弹指直接灭了挂满了整个房间的刻满符篆的灯火,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季雁卿的发丝间还有一点檀香,在黑暗里格外的明显,像是一只来自秦淮河上花魁娘子的最柔软无骨的手,轻轻的从人脸上拂过。那狼崽子鼻子抽了抽,小声打了个喷嚏,又往绒被里钻了钻。
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这狼崽子十分的怕冷。
季雁卿在黑暗中笑了笑,把被子又往狼崽子身上拉了拉,伸手在他耳朵里的绒毛上勾了勾,才在狼崽子身边躺下,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