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瘫软在蒋春臂弯里直往下滑。
蒋春觉出不好,哪里还有兴致?赶忙退出来,小心扶着陆克己轻手轻脚放到褥枕上。翻过身来一看,但见他一头一脸的冷汗,脸白唇也白,身上哪儿哪儿都是凉的。
若在平时,若换个人,蒋春的思绪或不至于转得这样快。就连蒋春自己都觉得脑海中一晃而过仿佛天机灵感的刻意点拨,想起了数月来内心曾有的狐疑,想起古往今来留存于笔墨记载的无稽闲趣,想起陆克己身量宽了身体却差了,看似毫无关联的诸般事倏忽串联到一起,心下豁然开朗。
如今身体的隐秘遭人点破,经过初初的一番局促难堪后,陆克己反有些释然。蒋春的态度确叫他惶恐,言辞间的轻重却也令他心头不由一暖,垂了头,眼眶又湿。
“问你呐,”蒋春忍着身上的燥,捡起中衣胡乱系在身上,指着陆克己的肚子瓮声瓮气道,“这一个,你打算怎么办?”
陆克己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咬住唇尽是摇头,全无主张。
蒋春深吸口气,叉腰蹲下来,歪着头瞪眼撇嘴,少有的不凶但也不善地盯着陆克己。
“为什么进府的时候不说?怕我嫌弃?”
陆克己轻轻点了下头。
“可你现在这样,就这样,还不是他妈全露馅儿了?你怎么傻得这么四八十六呢?”
陆克己吸吸鼻子,细声嗫嚅:“四八三十二。”
蒋春龇牙:“四翻倍八,八翻倍十六,谁跟你背九九歌啊?”
陆克己缩了缩脖子,不敢吭气儿了。
蒋春特别想打人,又不舍得真对这可怜巴巴的小子动粗,气得鼻孔喷气,喝道:“说话!”
陆克己脑子里糟糊一片,完全不会转,傻愣愣问:“说、说什么?”
蒋春扶额:“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咳、呜——”陆克己孩子样咧嘴哭了出来,口齿不清地说,“怎么办啊帮主?”
蒋春咬牙:“他在你肚子里,还问我怎么办!”
“我、我也不晓得,咳咳,郎中没跟爹说会生孩子,他就说腔管分了两道,他、他……呜呜呜……”
陆克己说得语无伦次,蒋春抿唇默默听着,居然能条分缕析地自行理顺了他话里的因果。原来陆克己刚出生时稳婆赫见婴儿□□生得异常细小,囊袋更是几如豆粒,立刻就喊陆阿爹请郎中来为小儿诊察。起初还担心乃隐睾症,结果郎中所断比之愈加晴天霹雳,言说这孩子实乃阴阳人。棒针探后/穴,深入分两股,内置女腔,脉象亦半带女征,精不旺宫无血,成年后多半虽交不举,虽承不孕,恐是个无后的怪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