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眨了眨眼睛。
他的眼睛非常漂亮,里头透出来的光剔透地宛如纯净明澈的琉璃,可他弯了弯嘴唇,笑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狗屁一样的话?”他扬起眉,笑容里充满了讥嘲。他还是笑得那么恶劣,哪怕他的心已经鼓噪得让他耳中只有嗡鸣。
林青望了他好一会儿。他的目光平静地让林念几乎以为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知道了自己脑中的想法——他在看什么?他知道了吗?林念恼羞成怒,他倏地伸手攥住林青的面庞,将他压在了枕头上,他的眼睛盯住林青的眼睛,那是两双同样明亮的眼睛,只不过一双藏着羞愤,一双却看不出波澜。
林念恶狠狠的,他以为自己恶狠狠的——“你他妈,昨天晚上跟江……”
“你的耳朵红了。”林青轻轻的说。
林念愣了一下,他的耳朵红了?旋即,他整张强撑着平静的脸一下子破碎,露出了慌张,“我那是气的!”
“……我知道了。”林青笑了起来,满脸的恶意,“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林念一双浓黑的眉皱起,掐着林青的脖子,凶狠地吻了上去。
他要堵住他的嘴,让他说不出任何话;他还要捂住他的眼睛,让那双漂亮的眼睛不要窥视他心底的隐秘。
……林青啊……
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给我伤害你的理由了。
林念悲哀的想。他不能在明面上宣示对任何一个人的爱意,因为那是一场暴烈的狂风雨,那是毁灭、是灾难,是他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羞耻。爱情是砒霜,是痛苦,它让一切的一切变得黑暗,是死亡。
爱情是死亡。
他曾经在母亲的身上看到过这种死亡般的爱情,永远带着阴霾,也同样地笼罩在了他的身上。这种高级而复杂的感情,是现在的林念所不能体会的,他只是真切地感知到了一种感受——谎言。一种蒙蔽所有理智的幻觉,是最高级的情感印证。
好像是诅咒一样,一旦爱这种幻觉笼罩在了一方的身上,另一方就像是操纵傀儡的人——爱是丝线,感受爱的人是傀儡,不爱的人是傀儡师。
这个永恒的诅咒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了,只有变坏的可能。
林念的唇舌滚烫,紧紧地贴着林青。他凶狠地撕咬着林青红肿的唇瓣,林青没有挣扎,他却颤颤巍巍的遮住他的眼睛。很奇妙,那一扇睫毛在他的手掌下每一次的颤动,都带着奇怪的频率,因为那带着林念的心也随之而动。他觉得他的心口很痒,也一时失去了强迫林青的力道,他的牙齿开始轻轻的咬起来林青的唇,可是铁锈的味道已经蔓延开来了。
林念又觉得他心上一涩。很酸,很酸,像吃了青橘一样。
他伤害了他,又一次伤害了他。
可是林念没有停止一切行为。他的手从林青的眼上转到他的发上,抓拢住那些乌亮的发,反而热切而温柔地深吻了起来。他将林青抵在床上,一只腿挤进他的腿缝间摩挲了起来——这个动作实在是狎昵,可能是蹭到了什么肿胀的地方,太痛了,林青狠狠一个激灵,咬了他一口。
林念却忽地笑了一下。
“昨晚跟他做得太激烈了?”
林青一双黝黑的眼珠仿佛含着一汪蒙蒙的水,他白皙如瓷的面上染上一层绯红,像是涂了胭脂。
但林念知道,那不是因为害羞,或许是因为生气。
他的眼睛望着林青。他的手却摩挲上了他的脖颈。
那些密密麻麻的吻痕在他的手掌下,林念好像没有脾性,但他的眸光却越来越深邃了。
林念拉开了林青的衣襟,露出了他的肩。那肩胛的线条非常流畅,瘦削而充满张力,带着秀丽的韵味。显然,不止林念喜欢,江潮生也喜欢。因为林青的肩窝遍布青紫的牙印,看得人非常、非常、非常碍眼。
林念的指腹按了按一个牙痕,林青轻轻的抖了一下,“很痛吗?”
林青无语。
林念将头凑了上去,也在同样的位置咬了一口,他那一口咬的很重,像要吃了他一样,林青想也不想扯住他的头发往外拉——“你他妈发什么疯?”
被迫离开的林念抬起头,他的唇边还带着一点点殷红的血迹,他抿了抿那点铁锈味的红,“我妈还是你妈,你骂的到底是谁?”
林青刚要说话,他的唇角只来得及牵动了一下,林念却急不可耐地吻上了他。他的手开始疯狂撕扯林青的睡衣,一只手扣住他的肩,一只手不断往下,滚烫的手掌像燃烧的火苗一样,不断地在引燃林青皮囊下的血液。
他可能真的要疯了。
他在渴望接下来的事情。
林青没有推阻抗拒,而没有拒绝,就是隐秘的迎合。他在迎合着林念的吻,林青在浆糊般的思绪中想到。
可是人有欲望是很正常的事情,人动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林青是对情事懵懂,但他不是个圣人,他也不想标榜做一个没有欲望的圣人。
如果那些爱抚让他感到快乐,那么他就会喜欢,就会渴望,像土地渴望雨露一样。
林青没有挣扎,他只是没有阻止,放任了林念所有的举动而已。
林念的手掌摩挲着林青衣下的皮肉,揉搓、捻弄、爱抚……那些时轻时重的动作,让林青的眼睫颤动。密密麻麻的吻,从他的颈侧一路蜿蜒,肩胛、手臂、胸膛、乳首、腰腹……林念炙热的吻,令林青感到悸动,又莫名觉得厌恶。
他像个怪物一样。还是在一片深渊里的怪物。
那些迟来的,更深沉的,那些内在的东西一下子击中了他。只是在这一个瞬间,他才在那些亲密的关系中恍惚觉察到,他应该是要去厌恶这一切的。
……不是对性的厌恶,而是自己的动摇。林青是个性子很淡漠的人,甚至说,他是个得过且过的人。他的秉性里,有一种疏离的温和。他能够承受命运施加给他的一些伤害,他就像是随波逐流里那一片青叶,任由风雨打击,或者暗潮汹涌,那些即将倾覆他的危险,在没有令他体会到彻骨之痛前,他都不会觉得自己是在直面危险。他不是因为林念的亲吻而感到痛苦的,只是因为,他险些忘却了林念应当是他的敌人而感到痛苦。
他突然间,忘了那些伤害。那些本不该被忘却的东西,仿佛是被海水冲刷掉的沙砾上的痕迹,像是被水花抹去了存在。
林青突然觉得心惊不已。于是林念的亲吻,那些炙热的气息,又变得令他害怕。仿佛是食腐者的秃鹰在啃噬他冰凉而腥臭的血肉。
冰雪成了他的皮囊,这副骨已经死去。他埋在地下很久了,或许是应当发芽的季节,他刚要萌生,又被凛冽的霜冻逼得死去。
清醒无疑是痛苦的。只是做任务而已。只是角色扮演而已。……只是阻止一场死亡而已。可是“林青”为何而死呢?在这一刻,林青才突然好奇原身的遭遇,这是一个没有头尾的故事,他只从半场看来,看什么都是模糊的,看什么,也都像蒙着一层迷雾。
他也难得的,有了一点普通人的内疚。非常微妙,既是一边劝慰自己一切都是正常发生的,可另一边,又有一种是悲剧的推手的无力心酸。
林青伸出手,抓住林念的头发,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推了下去。
林念莫名其妙,他欲望昂扬,看着林青的眼睛,却又不得不停,“……怎么?”
林青的眼神十分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我不想做了。”
林念的唇瓣湿漉漉的,带着水光,他抿了抿。他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看着林青的表情,那种他从未见过的茫然,他没有生气。
“怎么了吗?”他甚至是很温和的问出了这句话。他从来没这样顺过一个人的意,他觉得这是他的忍让。
“我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喜欢就做了啊,这是很正常的。”林念以为他只是不能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欲望。
“可是我们彼此厌恶。我们是继兄弟,你讨厌我。”
林念的脸色一变,“我……”
“我们彼此厌恶。”林青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他看着林念脸色有些难堪,突然觉得有些爽了。
“你强迫我,你忘了曾经对我的侮辱、那些打骂和践踏,你忘了你伤害过我,不止我的肉体,还有我的灵魂。你只是想通过折辱我身体的这种方式来摧毁我的精神,你只是喜欢这种掌控的感觉,这种令人目眩神迷对权利最好的一种印证方式。然后呢?为什么又要在暴虐中掺杂着亲昵?林念,你想做什么,你想告诉我什么?你觉得你喜欢上我了吗?”
“……抱歉。我只是突然觉得很恶心,我觉得这一切都很恶心。”
“——你他妈的!”林念面色扭曲、铁青,堪称大怒。他觉得荒谬,非常荒谬,好端端的,他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脸。
他恶心?他恶心?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孰料林青跳的比他还高,他像受了刺激一样,面色惨白、赤裸的胸膛剧烈起伏,可偏偏眼睛很红,好像是他侮辱了他一样。
林青突然给了林念一拳,力气很大,林念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打懵了。他条件反射想还手,就又被林青一脚从那张小床上踹了下去。
他抬头,看林青的表情像要吃了他,又带了点茫然。
“你他妈的!你一个混账有什么资格骂我?你才是那个烂人,凭什么要因为你毁了我的一生?”
林青尤不解气,越想越愤怒。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走到濒临死境的结局中去?为什么知道身后是悬崖,知道是什么人驱赶他,他都还要顺从呢?因为这是一场游戏,是一场他不会死亡的角色扮演?可是他真切的经历的那些,他能体会到的绝望的情绪,这些又不被算作真实吗?他只是没死而已,他经历的痛苦也是痛苦。
“……你发的什么疯?”林念皱着眉头,忽然觉得有点心虚。
“我早就疯了。”林青又非常平静地说。
他刚刚那些诘问与厉色,那些歇斯底里又归于平静,快的像是林念眼花看到的幻觉。
林念真的有点担心了。他自己都牙疼,觉得自己贱的慌,林青打了他的脸,他还担心林青是不是手痛。
“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林青那双黝黑的眼睛望着他,“我说你恶心。”
林念的表情那叫一个诡异,他从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打不能打,说又说不过,连撒气都唯唯诺诺。他心里焦躁急了,很想宣泄,可是看着林青那双眼睛,那双平静的眼睛像是一面镜子,能照出他所有的丑恶,他突然又泄了气。
他只是突然,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可是这又能怪谁呢?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前因是他对林青的迁怒,后果就是他今天所承受的这一些,或许还有以后。
如果他不愿结束这一切,这个孽果,他必将吞咽下去。
b2看着这场莫名其妙的争端,默默道:【6】
真他妈牛逼!什么叫攻守易形,这他妈就叫攻守易形!高端的猎人不用伪装,架起一把加特林突突就开喷!
不止林狗被林青这一顿喷整懵了,b2也没想到小白花突然进化成了食人花,那叫一个生猛。
林念不明白林青的情绪转化实属应该,但或许林青自己也不明白这一顿爆发是因何而起——b2调取了林青的情感分析图谱,知道了、理解了。这是个直男后知后觉的愤怒、也是一个性子文静的孩子迟来的对险恶命运的控诉。他对未来的恐惧、对已逝的留恋、对命运的悲愤、对所有施加于他一切伤害的痛苦,只是在这一个点上宣泄了出来而已。
b2带过的人不多,却见过很多的崩溃。它在这时候,以它的机械之心是体会不到怜惜的,毕竟0和1的代码是如此的空洞和冰冷,但它被调教的很好,非常适当的给出了建议:【宿主,这边建议你做个情感收束。】
“……不用了。”林青的回答茫然而坚决。
他的灵魂是如此的坚韧与明亮。哪怕痛苦,也选择铭记:“我会记住所有的,我当然有权利记住所有的。”
“我只是一时没有调整好而已,我会想通的。”林青轻轻道。
可是介于真实和虚幻的点,像他这样同情能力很强的人真的能把握好吗?
b2:【如果你将这些世界视作对你的历练,我不理解,但仍然支持你的选择。这是你生而为人的选择,林青,这是你的权利。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撑不下去了,我会为你兜底。】
“谢——”
【为你播报当前进度:已完成住宿、江潮生剧情,成功开启校园支线,经验值累加为30点,自动为您兑换积分为3。
当前生命值累加为20,积分为5。
主线任务:避免林青的死亡30%
支线任务校园版:友谊之船50%
支线任务:豪门恩怨·十四年前的真相60%】b2播报的声音实在刻板,打断了林青的感谢。
林青是真没话说了,心底憋着那口气,反而莫名其妙的散了。他望着林念,“你还不滚吗?”
林念坐在地上,长睫下垂,听到林青的话,沉默着整理自己的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为你带了早饭……是白粥。你肠胃不是很好,喝一点吧。”
他这颗心脏,在冻土般的荒原上萌发了生机;又渐渐死去。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另一种苦难。
他摧毁了林青。
林青也摧毁了他。
何其可笑。
又何其可怜。
林念近乎是落荒而逃。在关上林青寝室门的那一刻,林念才意识到他好像是不能面对林青了。心上闷闷的,他眼眶也酸了,他想,他或许是错了。
温文做梦了,她又梦到原湘岫了。
凌晨三点,她从那个梦里醒来,怅然若失的那种滋味一直萦绕在她心上。她彻底睡不着了,怔愣地下床,在摇椅上躺了很久。绸绿的落地窗帘被拉开,辽阔的夜幕上孤星寂寥,这里不是乡山野林,她也再听不见蝉鸣盛嚣。
夜还是那样的夜,一千年一万年都是那样。
可她却觉得,再也不一样了,时光是回不去的。
夏天的夜,晚风熏然。
庭前种了几树白色的玉兰,端是宛如玉胎。可是夏夜不该是这样的,在这样的夜风中,应当是在黄果兰、栀子与茉莉的花香中。
风拂过微微敞开的玻璃窗,温文却倏地觉得冷了。
她披了一条绸绿的毯子,巨大的黄金色花瓣簇拥在一起像是凝望夜色的眼睛;她的发微微卷,凌乱地洒落在颈项、锁骨、胸前,她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触在冰冷的玻璃上,手上的温度渐渐氤氲着玻璃,那一处变得朦胧。
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掌心贴上玻璃,整个身体都在依偎在摇椅里,摇摇晃晃的,她却哭了。
沉默的哭声,没有呜咽,只是眼里下了一场雨。
第二天,艳阳天。天空明澈,风远气清。
林宅是依山而建,水带环绕的新中式建筑群,这座占地极其辽阔的私人宅院,平常人禁止入内,今日却保安严密、府门洞开。
一辆辆豪车碾过笔直的柏油道路,径直穿过一排一排绿意盎然的林木。这座巍然而严肃的建筑,在今天萦满了喧嚣。
今天是林安的生日。
这位创下了一个辽阔商业版图的男人现在四十五了,四十不惑,到这个年纪,有这样的地位、财富,又还算保养得宜,面庞间仍有一股儒雅英俊的神气,真的是人生赢家了——他的人生经历也是传奇,在林家那个错综复杂的大家庭里,私生子上位,兄弟姐妹疯的疯死的死,他却收揽了所有资源,娶了原家的大小姐,对他深情款款;原配死后,又有了温文这位娇妻。
今天林宅的重头戏在晚宴,佣人们侍弄着滴露的新鲜花卉,清扫每一片才落的叶,在铺陈绸布的长桌上细微调整摆设的位置。
林青很早就回来了。
他八点半回来的,穿着白体恤和一条淡蓝色微微泛白的牛仔裤,踩了双板鞋,面庞白皙、眼眸乌亮,青春洋溢的模样让斜靠在扶梯拐角的林琛怔了怔——他耳间夹了个蓝牙,那边平缓的声音正在汇报一个项目的进度,可他昨晚睡得不太好,指尖带了一支烟,才抽了一口,觉得头脑更是昏昏涨涨,他竟觉得林青的模样很漂亮。
他皱了下眉头。
林青迈着轻盈的步伐噔噔噔踩上楼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眼尖的看到了一点烟灰。他皱眉看了看,暗想那些清扫的人怎么这样不小心,可是这会儿所有人都很忙,他又没事,就用纸巾包起烟灰攥进了口袋里,背着书包回了房间。
这几天都放假。
林青摸出游戏机,高兴的说,“放假了!打游戏!”
b2:【……你知道今晚有个剧情要走的是吧?是林琛的节点——】
林青没有跟它说话。事实上,是在那天林青跟林念吵了那一架中,他觉得自己有点抑郁了。可是本来的林青不是这样的性子,他感到讶异、奇怪,和无法自抑升起的一种恐惧……他觉得他变得有点不像他自己了。
这应该是原本的“林青”的性子。在极端压抑与痛苦中养出来这样敏感而脆弱的性子。
要死了。林青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死。
于是林青问b2,这个世界的特殊节点他都在走,那些伤害他都在承担,但他的任务是避免林青的死亡——割腕自杀,他要避开这样的命运,那他不那么做就好了吗?但b2并没有正面给林青答案。
它诡异的沉默,这才让林青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
“为什么?”林青心里一直在想,好像是有一双监视的眼睛,无所不在地注视着林青的任务。
他必须要在绝望中,保持住那令人清醒的一点——b2的沉默,让林青生气了,他觉得b2骗了他。从角色扮演变成了一场属于他的屠杀,他肯定不能在这些莫名其妙且会突然爆发的情绪下撑到那个真正属于“林青”的明天。
他也会随着那场死亡,流逝掉他所有的生命。
林青不问了。
但是他也不搭理b2了,他开始摆烂。
什么任务节点,什么剩余的生命,死就死。
被迫缄默的b2简直想撬开林青的猪脑子看看,想大声的质问他——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但是它不能说,有些事的底线在那里,那些沉默的,哪怕再是无用的,也不是林青能知道的东西。
有些话是不能说明白的,它只能非常委婉地说:【我是不会害你的。】
但林青还是好几天没理它,直到今天,又到了一个林琛地任务节点。林青冷笑,并没理它。
他打开psp,随便挑了个自己常玩的,一头扎进了虚拟的游戏世界中,期间b2一直絮絮叨叨,林青不耐烦了,如果他有能力,他真想写个病毒程序毒死这个死系统!
b2:【……】
【世界的意识无法更改。】那道刻板的机械音这样说道,林青打游戏的手指顿了一下,“pia叽”一声,操纵的角色就此死去。
【——世界的神灵从不出错。】
是的。之前就说过了一次。
林青眉眼不动,只是唇角勾了勾,冷淡地回了一句:“是么?”
林青重开一把,他操纵虚拟的角色去终点,期间不断死亡。就像他也在被操纵一样,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重来。
b2:【……怎么不是呢?】
林青冷哼了声。
他也是颇有些倔强的个性,闻言也懒得多说,这个2b一样的系统不把真话告诉他,他违逆不过剧情,揣测再多也没用。
想到这,他又有点心灰意懒了:就这样吧。
——
另一边,林安素来儒雅的面色一片铁青,因着遇事焦急,唇瓣干裂还起了燎泡,保养极好的脸上竟然真有了几分中年人的老态。
他喘着粗气,松了松他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衣襟、袖口,冷冷地指着手机上的视频开口:“解释!”
林念被他打了两巴掌,脸上指痕深红,唇角正在渗血。
他舔舐伤口,垂眼看了下视频上正在纠缠的两具身体,“就你看到的那样。”
那视频——他正压在林青的身上,恶狠狠地顶弄着他,痛苦的低吟在回荡,他没有怜惜,反而恶劣的,抓着他的头发说了句污言秽语。
“简直是不知羞耻!”被巨大的力道摔在地上的屏幕骤然碎裂,糜烂无比的画面爬上了细白的网纹。
林安一脚踹在他的肚腹,将他踹飞了一两米。
那一脚的力道非常骇人,林念直接撞到在书桌上,跌坐下去,前额正好磕到锐利的沉香木一角,带翻了一地纸页,纷乱的声响中,林念深深地垂头,痛得忍不住蜷缩在一起。
殷红的血瞬间从他额角流下,好在不是很深。
“……爸……”他痛苦地喊道。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么能干的儿子!”林安扯开他的衬衫领口,崩落了靠近胸膛的那两颗纽子。他定睛看了两眼,知道伤并不重,却被这逆子拿来卖可怜,更加怒不可遏。
坐在沙发里的林琛面色有些臭,他翘起腿,手指若有似无地按着太阳穴,见到顽劣的弟弟被一脚踹飞也不露心疼的神色。
林琛深深地皱起眉,那是一张很年轻且俊朗的面庞。
林念与他长得很肖似,只是林琛更锋利、深邃一些,他的眉与眼更浓密,也更黝黑,他的五官给人的冲击无疑是非常强烈的,就像他整个人,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他这时还能稳稳坐着,且看着他的父亲——林安现在整个人处在暴怒的边缘,他大步走了两三步,又踹了林念一脚,“不争气的玩意儿,你是没人了吗?非要动他?蠢货!”
“……爸,我是……真喜欢他……”林念揪住林安的裤脚,铁锈的味道几乎要淹没他了。
林安没好气,扯回了自己的裤脚狠狠踢了他一脚:“你是真喜欢作践他!”
“他又跟我没血缘关系,我为什么不能动他?还有,你视频哪里来的?”说到最后,林念吐了一口血沫,表情危险。
这个蠢货不思悔改,竟然还敢在他面前这样不加遮掩?
越想越气,林安解开皮扣,抽出皮带捏在手里,他的表情非常危险。
“在这个家,你想瞒着我,那是我愿意让你瞒着!”
林念毫不在乎,只是耍无赖地说:“不管怎么样,反正林青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林琛在这时出声了,“你这样,又把文姨置于何地?”
林琛的声音有一点熬夜过后的沙哑,明明不是多么严厉的话,却抓住了林念最难堪的一点。
林念沉默了下来。
林安却是冷笑,连带着林琛也一并指责:“这孽障就是你们这些人给宠坏的!从小到大,凡是他有所求,你们无有不应,将他纵到了如今,就看看你们到了这一步怎么收场,反正我是管不了了!”
“那就把他打死。”林琛说着,站了起来,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极具压迫感。他就这样居高临下,神色冷漠。
林念:“……哥?”
林琛却抽出藏在角落里的一根高尔夫球杆,直接扔给了林安,没有一点客气,“吓唬他拿皮带可没用,打吧。”
林安握着冰冷的高尔夫球杆,神色几变。
他低头,望着那张与亡妻几乎是像了八九分的脸,并不多么可怜的姿态,却让他下不了手。
林琛无所谓道:“既然下不了手,把这件事抖落出来有什么用?”
他眼睛垂下,看他弟弟:“不要再接近林青了,能做到吗?”
林念摇头。
林琛若有所思,林念却抢在他前面,恶狠狠地说,“如果你们把他送走,天涯海角我也要跟着去!除非你们拦我一辈子,不然我就一直闹!”
十几岁的少年,意气又天真,却蛮横得可以。
不过仗着家里人对付不了他,才这么大胆。
林琛凉薄一笑,那双几近是琥珀色一样的眼,不自觉流露出冷冽的意味,那笑意也是若有似无的:“你是在威胁我?”
“是!”林念面露凶光。
林琛垂眸看着他的弟弟,像年轻的头狼一样。悍勇又锐利,因为要维护自己的权利,就这样紧绷。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