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剑茗跑得慢,找到云灼然时,人正站在河滩前,身后是沸腾的黑色河水、昏暗中漂浮着一层浅淡的墨绿瘴气,如此诡谲阴森的背景下,他这一身胜雪的白衣显得格格不入。厉剑茗早就看惯了他这幅模样,没有大惊小怪地感叹什么谪仙之姿,目光很快滑到躺在地上正哎哟喊疼的麻衣少年身上。
“这谁?”
厉剑茗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就着晦暗的天光,他勉强看清这是个肤色黝黑的高瘦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穿着身圆领盘扣的墨蓝色粗麻布短打,满头小辫子,看打扮就是巫族人。
“附近没有埋伏。”云灼然谨慎地放出神识查看过方圆十里,瞥向地上翻滚的少年说:“这里离巫城还很远,他出现在这里很奇怪。”
那少年一听这话按住手肘坐起来,边抽气边反驳,“你们大半夜出现在这里才很奇怪,外族人!”
“哟,说话比其他巫族人好听,没有奇怪的口音。”
知道附近没有埋伏厉剑茗也放松多了,随口夸完,指着人转头就问云灼然,“你刚打他了?”
不然这人怎么苦兮兮地躺在地上呻|吟,现在还在喊疼。
云灼然却道:“自己摔的。”
那巫族少年似乎也觉得别人都还没动手自己就摔成这样确实很丢脸,忍了忍手肘和膝盖的疼痛,拍了拍衣摆马上站起来,眼神警惕地看着二人,“喂,外族人,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我告诉你们,巫城不欢迎外族人,你们还是趁早离开吧,否则让奉天神宫的人知道了,你们就要完了。”
“听起来你是巫城人啊。”厉剑茗忽然探头过去盯着少年,吓得那少年往后跳去,他扑哧笑道:“其他巫族人碰到我们都是要死要活的,你倒是有趣,竟然还劝我们离开。喂,你怎么称呼,也是奉天神宫的信徒?”
云灼然静静站着,任由厉剑茗跟这巫族少年闲聊,而有他在这里厉剑茗也特别安心。云灼然之所以没有动手,一来是因为这巫族少年对他们没有敌意,二是因为这少年太弱了,应该还在锻体期,还未引气入体。
在巫族这样灵气贫瘠的地方,巫族人又生来恶咒缠身,常年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中浮沉,能坚持下来,并且成功引气入体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不过单单只是为了抓住厉剑茗,这些巫族人就能毫不犹豫废掉五个元婴期,可见他们着实是狠,不仅是对外人狠,对自己也足够狠。
却见这巫族少年听到这话颇为嫌弃地皱起脸来,斜睨着二人道:“你们该不会是奉天神宫的信徒吧?特意跑到巫城来找奉天神宫的?”
厉剑茗也不说破,笑道:“是啊,这么说咱们还是一家人。”
“呸,谁跟你是一家人!”少年警惕地往后退去,一边嗤道:“我可不信什么奉天神宫,我们巫族人是巫神的后裔,要信也是信巫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