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他有心躲起来。
天色渐暗,晚风稍有些凉意,萧湛缓缓闭上眼,强大的魂力缓缓从体内流淌而出,感知周遭万物的灵气,他在上个世界几乎吸收了整个位面的能量体,眼下这样的中下层位面对他的束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脑海中一时间万籁俱寂,萧湛感受着汩汩流淌的能量波动,过了良久,忽然一道极为细微的树叶拂动的声响钻入耳中,他蓦地睁开眼睛,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一棵粗壮的法梧桐。
果然还是低估了这妖孽的狡猾程度,他无奈地叹气,大步朝那棵看不出异样的树走去。
正值盛夏之际,这棵梧桐树枝叶繁茂,将少年单薄的身形遮挡得严严实实,萧湛却感受到了对方明显越来越快的心跳频率。
他屈指敲了敲树身,语气缓和了许多:“下来。”
半晌没得到回应,萧湛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道:“要我上去请你?”
“……”
双方沉默了片刻,接着树上传来一阵一阵密集的沙沙声和树枝的吱呀声,一道纤瘦人影伴随飘洒的落叶从天而降,萧湛不自觉伸出手来,把人接住抱在怀里。
正是躲藏在此处的原程蔚。
两人对视了几秒,程蔚心虚地移开眼睛,萧湛却是眼角直抽抽,你说你要躲就躲,穿着浴袍和人字拖爬什么树!而且,为什么脚上只剩下一只鞋了!
程蔚干笑两声,解释道:“树上的苔藓太滑,不小心掉下来一只。”说着他指着遗落在草地上的那只人字拖,“喏,就在那。”
萧湛:“……”
强忍住把人扔去地上的冲动,他麻利捡起那只人字拖,大步往房间走去。
程蔚窝在他怀里,垂着眼睫小声问:“你还在生我的气是吗?”
萧湛看他一眼,牙根恨得发痒,生气?他敢吗,要是这小祖宗再躲起来呢?这次是爬树,谁知道下次会不会爬屋顶上去,下下次会不会直接上天去了,到那时摔下来的可就不是鞋而是人了……
经过这几个世界他算是看清这家伙的本质了,这妖孽从来不会心疼自己,玩起苦肉计来手硬又心狠,当初那一身寒毒是真真切切的,他忍受蚀骨之痛生不如死的惨状,直到如今回萧湛想起来还是感到一阵后怕。
这人对自己的不怜惜,现在全都变成了利刃一刀刀割在萧湛的心上,只要想到原程蔚的身份,想到他明明可以过得顺心遂意,却为了他甘愿承受这些苦难,怎么能叫他不恨不怒不心疼。
但是这些他终究说不出口,只得咬牙道:“我不生气。”
程蔚哪里听不出他说的是假话,神色低落道:“我以后不会再耍手段逼迫你了,所以你不必对我说谎。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有病,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没法离开你,即使你厌烦我不想见我,可我还是狠不下心离开,只好躲在附近偷偷看着你……”
萧湛心下一涩,臂弯不自觉加大了力道,沉声道:“谁说我厌烦你不想见你,你若是敢擅自离开,我就是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你,你既然已经嫁与我,那便生生世世是我的人。”
程蔚一时间反应不来,呆愣地看着他,道:“你,你今天那样的反应,我以为你已经不想要我了。”
萧湛骂道:“你这一根筋的傻子,少胡思乱想!”
见他眼眶发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却是无奈地低喃:“我怎么舍得不要你。”
被这样一个人爱着,世间又有谁能舍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