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艳草的那个姑娘飞快的跑过来,要和我拥抱,嘴里说:
“死奶奶,怎么老早没听你说过,我还有个念大学的表哥哩!”
我的脸唰的红了,连忙推开她扑过来的身子,三舅奶也叫了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呐,艳草,你放稳重些,别让人笑话!”
“那里啊,死脑筋,老顽固,老封建,不接受新事物,人家城里人见了面都是要拥抱的,拥抱怎么了,表哥在城里念大学,思想也这么不开放。哎,没意思。”
艳草口里像寒了珠子一样,嘣嘣嘣崩的跳出一连串的字符来。
“这女子,没教养,快叫表哥,你表哥是在咱家生的,比你大一岁。”
“表哥表哥表哥——”
艳草拉长了腔调,机关枪一样嗒嗒嗒一通乱叫。
“你别介意,尕女子就这样,没出息。——你看怎么样?长得还入眼吧?”
“”“什么什么,表哥在说什么,奶奶你又在说什么?”艳草焦急的问道。
“我给你找了个对象——就是你表哥——你嫁给他,他在城里上班,你在家里下地,你俩再生几个孩子,你说美不美?”
“咯咯咯咯咯咯咯”艳草自然是一长串的笑,我也笑了,三舅奶也裂开没牙的豁豁嘴笑了,我们的笑声顺着小山路一直蜿蜒下去,在远处回荡。
“奶奶真会开玩笑,表哥是文化人,咋会在乡下找对象,乡下的女子他怎么能看得上,谁不知道,一到城里去,人就变心啦,男的忘本,女的卖”
空气突然凝重起来,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滚烫。我不知道艳草是在夸我,还是拐着弯的骂我
当天下午,我便离开了三舅奶家。之后,听说艳草嫁人了,因为和男人合不来,又离婚过一次婚,现在到沿海某个灯红酒绿的城市打工去了。三舅奶那次半真半开玩笑的话语,竟成了我和恩人的绝唱。在我返校后不久,母亲打来电话,说在我生日的前一天,三舅奶去了,她临走前,还去看了我出生的那间窑洞,嘴里念叨着我的名字,说我是他接出世最有出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