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也快来了吧？我把所有的钱数了两次。除了我买了一件厚衣服和爹妈给我拿的六百块钱，我手里已有一千八百元了。两个多月就有这么多了吗？我不能相信。

本来我不想邮钱给家里，可是看见大海邮钱的时候我心动了。大海说他大学没考上家里也不富，爸妈也快五十了不能再让他们多干活了，邮点钱让他们秋收的时候找人帮忙。

爸妈快五十了就知道孝顺了，我不如他。其实不是我心里不乐意，我是怕乡亲们笑话，这出来几个月了才一千多块钱，人家白家二丫头一下子就邮五千八千的呢。

我把手里的钱告诉了大海。

大海说：“邮吧，你邮二千回去，以后买什么东西我手里还有。”大海挣的多，听说一天八十呢。

邮二千我还有四百，冬天来的时候我想我还能挣二千，为了父母，我不怕别人笑话，少就少，邮吧。

和大海一起去的邮局，邮的时候我仿佛又看到了娘一只手拿着汇款单另一只手拿着破布擦着眼睛。

回来的时候我们是一起在路边吃的拉面，大海要了两瓶啤酒，还在了一盘酱牛肉一盘土豆丝。这可是我自己租房子以来吃的最好的饭了。

那天我也喝了一杯，大海和我的脸上都是红的，出小店门往回走的时候我和他竟拉着手过的马路，我感觉我们象是情侣，或是夫妻。

大海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我睡不着，我还在想我的理想，也在想我的理想生活里有没有大海。

不是别的，我喜欢他身上的肌肉，一个和我二哥一样大的小伙子竟长得如同健硕的公牛，怎么凉都要用凉水洗完了再睡，这是我晚上悄悄地拉开窗帘的一角往对面看到的。

我喜欢上了这个身体健硕的人

“你是不是羡慕人家大学里的生活？”大海在一天晚上问我。

“不羡慕。”我回答，其实我是妒忌。

“那你喜欢上了老是卖你旧书的学生了？”他沉着脸。

“喜欢上了。”我不乐意回答，就算是我看上了哪个学生，人家能看得上我？

“我说了不行。”大海声音大了起来。

“你管不着。”我也声音大了起来。

“原来你天天花枝招展地就是去勾引男生呵。”大海的语气里全是讽刺。

“是。”我乐意这样回答。其实我什么也没穿，更没有花枝招展，我只是穿了我干干净净的衣服，怎么地，我收旧书旧报的就只配穿脏衣服吗？

大海不理我了。

我也懒得理他，尽管我看得出来他是吃醋了，为了我的想不明白的理想又能怎么样呢？

（七）没有大海和冬天会不会冷

冬天真的快来了，这两个月来，大海除了从工地的食堂里拿回一点做好的熟食和从超市给我买的水果外不和我多说话，他就在他的房间看他的书，我看见他好象还在写什么东西。

我也不爱理他，天天跑在外面我够累的了，我也看我的书，再说我还要想我的理想和我的理想生活呢。

这北方的天就是冷得快，没进腊月就冷得要生炉火了。我不生，我也不会，我只买了个电热毯子。我把窗户用纸把边糊了一层又一层，怕风进来。我也想到了大海，我去给他也糊窗户。

他正在看书。见我进来眼睛里有一点亮兴闪过。

我说：“我来糊你的窗户，不能白吃了人的东西。”

他本来想站起来，听了这话一屁股又做了回去。

“不用了，我再有半个月就回去了，这活也干不成了，冬天不能修楼。再说了要过年了，我妈等我回去杀猪呢。”他没有感情地象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我的心凉了一下，他要走了吗？这半年来我已习惯看他下班时的身影，习惯他在我推着旧车回来的时候问我一声，如同每一个等待丈夫回来的女人一样。

“你还来吗？”我放下了手里的报纸，问。

“不一定，可能要到春天吧。”他的这句话有气无力。

我的心很硬，但是在那一时刻我觉得我没有刚来城里时的勇气。我仿佛是一棵要依附一棵树的草要离开了树一样无所依。我的泪流了出来。

大海到底是男人，看到我的泪竟没有一点动静，只是脸上是铁一样的青。

“你拿着吧，这几本书你别卖，是我喜欢的书。”我看到大海拿给我的有一本我最喜欢看也在上高中的时候看了一点的平凡的世界。

“你怎么办？”大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抽上了烟。

我脸上的泪不见了，是我悄悄地让它们不见的，流泪不是我的性格。

“我继续花枝招展地勾引校内外的大学生。”我说着这话的时候竟自己笑了。

大海掐了手里的烟，一下子站起来“你放屁。”我吃惊还没来得及出现的时候那个健硕身体上的宽宽的性感的嘴唇把我带入了另一个更大的吃惊。尽管我想好了多种招数对付男人，面对大海我挣扎不动。

天，这可是我的初吻。

当他喘息着把挣扎的我放下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喜欢这种电视上大街上常看见男人和女人经常做的动作了。

可能是我喜欢他吧，喜欢缘于他半年来默默的关心。

他不出声了，脸红。

我把脸贴在他的胸前，多少次看到他的身体竟没有一次象今天这样亲近。

“原谅我，其实你有多美你自己知道吗？你随便穿个衣服在那些女人堆里就能算是花枝招展。你心美，如此的年纪能干这种收旧书报的职业，要是别的女子早就让歌厅当小姐了：你坚强，从你身上我常常看到一种力量，所以我喜欢你，你让我情不自禁”

一堆什么屁话，我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本来就是花骨朵，哪天我穿上那些城里女人的时髦衣服那还不后面跟着几个师？我不坚强又有什么办法？谁让象爹说的这就是我的命呢？哈哈

我心里骂着可是我不动，我喜欢靠住一点什么，尤其是我靠住的是大海的胸膛。

大海说他早就想好了回家，他说是我让他有了一种他是男人不再是男孩子的冲动。他每天看到我走在城市街头时候心里很疼，他每看到我眼里对城里生活的渴望时他就决定再不能等。

我一直在听，听惯了城里人的呼来喝去，听他温柔地说话也是一种幸福吧

大海最后说：“想好你的理想没？”说这话的时候他已平静，笑了。

“没有，我还在想，除了上大学找一份工作，我想不出来别的理想，可是上大学已经万万不能了。”一想起我的理想我的心也会疼。

大海说：“别想了，我给你想。我的理想就是你的理想。我回家要买一个出租车，我早就有本了，我要回到这里开出租车，挣完钱就在学校那边的门口给你租间房子，你爱看书，你就开个书店吧。”

“我怎么能让你给我开个书店？”我不想理他这种油腔滑调的话。

“怎么不能？我还要挣钱买一个城里人住的楼，你做我楼里的女主人，不过我是有条件的，你要给我生二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你还要给我和孩子们做一辈子的饭，我可不能吃白饭拌酱油。”

我的脸红了，这样的日子他怎么知道？

大海用他的大手把我扳过来说：“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来的时候我悄悄地看过你的小屋，除了酱油你有别的吗？”他的语气不象看不起，我只听出了心疼。

一个人在外面漂，真的是累吧，一句这样的话我又要把那点不值钱的泪流下来了，可是我咽了回去。

那晚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八）这是不是我破烂女的爱情

“你等我回来。”大海走的时候留下了他半月的工资还有他家的地址，说起来不远，都是一个市里的，只是不同的县城。

尽管一个月里大海来了几次信说他已和父母说好了我的存在，他的父母也喜欢我这样一个大学漏子收旧书的人做他们的儿媳妇，也准备好了买车的钱，他的钱我还是一分没动。

我在春节快到的时候给娘又邮去了两千块钱，尽管这不是我的理想，但是我终究是可以让母亲不再擦她的伤心的泪了吧？

小年的那天晚上，我提着一袋速冻的饺子回到我租住的小屋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拎着大包小包的大海和他一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