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时候真小,”檀景执头也不回地说,“可我觉得跟现在没什么分别。”
“我比你大三岁,你毕业的时候,我已经在国外修完双硕,”檀景执苦笑一声,“从小到大,我没有去过学校,一直在家里接受辅导,即便到了国外,行踪也被时刻监视。我会故意把试题答得很糟糕,但最后成绩总是被人修正到近乎完美。因为继承人的身上不容许存在一丝一毫的污点。”
季鹤盯着屏幕上总是一闪而过的黑影,闭着眼流下眼泪。
“我发现你,比你想象中要早许多,当时我需要应付太多事,无暇分身找到你,”檀景执偏执地说,“你以为你我初见时要你弹琴是有心试探,不,季鹤,我从开始就知道你一定是当年的人,就算不是,我也要让你是。”
季鹤摇摇头,他走上前拿走茶几上的酒杯,压进喉管,突然的眩晕感令他身体后倾,跌坐在沙发上,檀景执伸手扶他,意识到什么,手心覆上季鹤的侧脸,上面已经盈满了泪花。
他默默不语,又轻轻笑着,两人一来一回地倒酒喝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先前已经喝了许多的檀景执身子歪了些,倒在季鹤的肩膀。
季鹤在沙发上坐了片刻,他轻声唤檀景执的名字,见没有回应,于是慢慢起身,让檀景执平躺,走出去几步后又转身回来,将薄毯盖在他的胸前。
檀景执均匀地呼吸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季鹤立刻离去,起先几步还算稳当,后来只能依靠着墙慢慢挪动,他掐住小臂的肉,想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从卧室拿了什么东西的他,转而坐电梯下到二楼,那扇只有檀景执在家时才不会上锁的书房,如他所愿敞开着。
办公桌后是半环形摆放的书柜,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季鹤轻车熟路地找到隐匿最深的柜子,柜子下半部分的壁龛里嵌了一个精细的木质保险柜。
季鹤第一次在书房找书看时摸过这个保险柜,他不是用钥匙开锁,而是缺了一个卯榫结构的把手,他曾用手指探过,是燕尾榫。
而他向檀景执讨要的十字瑞兽风铃,吊起风铃的十字枨四角,正是以燕尾榫为装饰的。
季鹤小心翼翼地将其对准缺口的位置,他只是用手指测过大致尺寸,没办法保证完全一致,他闭上眼睛,将燕尾榫压了进去,再用力旋转。居然开了。
季鹤近乎颤抖,指尖触碰那条缝隙,他从不相信乔横林会生自己的气太久,从小到大,不管他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会主动向自己道歉,在乔横林心里,什么道理什么对错统统都不作数,只有季鹤重要。
这一次,也原谅我吧,季鹤心里酸楚地想着,猛地拉开保险盒。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他日夜思念的信件,只放了一张反扣的照片。
季鹤将相片翻回来,上面只有一位黑色长发的女人,穿着米白色长裙,站在无尽夏的绣球花旁,似水温柔的眼神透过镜头,望向为她拍下照片的人。
“那是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