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鹤给他挑的那所学校是外省某普本大学的附属中学,按照乔横林的学习状况,再努力读一年的话,直升的概率很大。
对照檀景执请人回传的实景照片,季鹤给乔横林画了一份周边十公里以内的详细地图。
公园体育馆还有符合他口味的小饭馆,用线条相接的三角形标注,红绿灯和自行车道用红笔涂抹加粗,还有售卖小蛋糕和橙子汁的书咖,旁边写好周末的营业时间。
哪怕季鹤知道复读的这一年乔横林需要住校,也许没那么多时间,可是他希望这一年的每一个节假日他都有地方可去,不要被别人嘲笑没有家。
学籍迁办的速度很快,没有在任何一个程序卡关,季鹤再找不到任何理由挽留乔横林,他反复打开合上那份已经收拾到牙线也按天分装的行李,又花光手里所有的钱给他买了两个人都没穿过的昂贵跑鞋,乔横林手里落伍的智能手机也换了市面上最新最流行的款式。
行李箱上挂着季鹤替他手写的姓名牌,联系方式留了两个,季鹤的号码在第一排,乔横林的号码在第二排。
他所做的一切,乔横林都沉默地接受着,也因为他的接受,才让几乎罹患焦虑症的季鹤能够感到一丝微妙的缓解。
直到要走的那天,檀景执驾车带两人到机场,乔横林一个人坐在后排,旁边横躺着后备箱装不下的行李箱,季鹤在副驾驶坐着,透过车内后视镜偷看后排的人影。
航站楼送人的车不允许停留太久,乔横林拉下行李箱,扛着大包小包往里走的时候没有回头。
季鹤拉着方向盘哀求檀景执让自己下车,疯狂地拍打锁住的车窗和车门。
车子调回高架大桥,浑身发抖的季鹤开始在车内呕吐,胃里仅有的酸水呕尽以后嗓子仍然痉挛不停,檀景执迫于无奈冒险将车子扔到紧急车道,坐在地上桎梏挣扎的季鹤,双手罩住他的口唇,强迫他用鼻子呼吸。
等到季鹤呼碱症状缓解后,檀景执才拖他回到后排车座躺下,搓热他发麻的双手,给他戴上口罩。
季鹤疲累地闭上双眼,他缩了缩颤抖的躯体,将侧脸贴到残留体温的皮质座椅面,滚烫的液体润湿了眼角和头发,脱干身体里的水分。
檀景执没有专心开车,他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季鹤的一举一动上,比起担心他的病况,他更在意的是季鹤的痛苦,这种痛苦是他所不理解的,怀疑的,同样,也令人兴奋。
他把季鹤带回家,奉送他装修最漂亮的房间,安排每日送餐的佣人,给他足够的时间来消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离去的悲伤,檀景执觉得自己仁至义尽。
出乎意料的,檀景执以为至少会沉寂一两个月的季鹤,十天之后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彼时的他跟从前相比消瘦了大半,衣服套在身上松垮垮的,身上的任何一块儿骨头都能看出形状。
沙发上的檀景执推开地上跪坐的男孩儿,随手甩了件外套给没穿衣服给他后,站起身开始打量季鹤浑身上下时,季鹤看见那个赤裸的男孩儿没有用外套围住自己的身体,而是将檀景执的衬衫叠整齐,搂在怀里,旁若无人地穿行到玄关,套上自己的衣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