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横林感受到季鹤手的温度和重量,他猝然直起身,把季鹤撞在白漆的路灯杆上,季鹤吃痛地闷哼一声,但将此视作惩罚的乔横林狠下心不管不顾,他捧着,甚至是用力掐住了纤细白皙的脖颈。
极其短暂的停顿,乔横林鼓足了勇气,他丈量了季鹤唇峰的位置,闭上眼睛,快要撞上去的最后一刻。
惊慌失措的季鹤抬起手臂格挡,乔横林眼睛都没睁开,只知道季鹤拒绝了他,他发狠地咬住季鹤的手臂。
他的哭声越来越大,牙齿发颤,不得已松嘴,季鹤的手臂上印着清晰可见的牙印,上面粘连着泪珠和口水,理智的弦挣断了,让他没办法思考和说话,也不知道如何应对现在的境况。
不知道在冷风里站了多久,季鹤勉强清醒,他变得有些结巴,只重复不许退学这一句话。
乔横林终究还是听了他的话,从小到大,他没有一次拗过季鹤,这次也赢不了。离放假只剩半个月,班主任答应给他长假。
季鹤领着他把课桌搬回教室,站在校门口分别时,告诉乔横林一切都会好的,只要熬过这一小段时间。
一小段的时间限定成为某种希冀,美好的,但不容易实现的希冀。
升上高三的那一年,乔横林四处打工,冬天烧烤摊生意不好就去送外卖、发传单、在饭店刷碗、到超市搬货,给学生家长打推销补习班的骚扰电话。
书店在巷子藏得深,位置实在算不上好,先后也有两个人打了咨询转让的电话,测完店门口流量也摇头离开了,找了中介,挂在出租售卖的平台,仍然少有人问津。
季鹤无奈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书店和医院两头跑,为了省下两块坐公交车的费用,每天都是徒步,有时候一天到晚,只喝医院食堂卖的一碗小米粥。
季君做完胃全切手术那段时间,正逢流感,季鹤有事儿没事儿就吞两片感冒药,明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但他害怕感染,就没人照顾术后不能吃饭喝水,靠鼻管鼻饲的季君。
食管造影检查后,季君开始拔鼻管,尝试进食,他那时候已经被折磨得不像样子,头发稀疏、硬骨突出。
两个月半月后复查,他的腹部淋巴结肿大,开始术后化疗,各种药像水一样地灌进去。
手术的钱是乔横林没日没夜打工和季鹤求人借来的,现在早就被掏没了,除了一个空壳店铺和一身外债,季鹤和乔横林什么也没有。
该卖的都卖了,可欠款单依旧不留情面地递到了手里,离交床位费限期只剩几个小时的三更半夜,季鹤和乔横林聚在书店,两个人身上连几块钱都拿不出来。
季鹤站起身,把落灰的帘子拉开,抚了抚很久都没有碰过的琴身,淡淡地笑道。
“我给你弹一曲吧,”季鹤征求乔横林的意见,但其实他知道乔横林不会拒绝,所以自顾自地说,“还记得从前,我在凉亭给你弹的什么吗?那晚你发烧了,我有点儿害怕,一直后悔答应了你出门的请求。”
“季鹤……”
乔横林紧张地叫了一声,他看了看表,想提醒什么,但终究还是收住了,他顺从地点点头,请求季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