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有新衣,米仓有米,碗里有肉!”
“每年里北面牧场运来的牛羊,便宜又实惠,以前何曾想过能吃得起肉的日子?”
“官府还把家里划进了农庄,每年春耕,庄里就调来耕牛帮着家里耕种。”
“朝廷得知我有烧瓷的手艺,更是贷给我一笔钱财,让我开了个烧瓷的工坊……利钱低的几乎是没有!”
“如今我家中兴盛,孙子也抱上了。谁能想到我们家几年前,险些就要破家灭门……”
“这一切,都是托陛下您的隆恩啊!”
“草民虽是乡野粗民,又一直在北边,却也听说过,先些年,陛下是多么不容易……”
“又是蒙元,又是陈友谅,张士诚……好不容易天命所归坐了天下,却是一个烂摊子,杀贪官、理国政,忙的一刻不得停歇。”
“也正是因为有陛下,才让我等百姓,活成了人样儿,活出了希望!”
“幸好草民命贱,熬到了陛下当国的日子。能过几年这样的日子,草民就是立时就死,也心甘情愿了!”
“平生唯一的余愿,就是能见见圣君,为圣君敬献一份草民烧的瓷盏。”
“唯愿圣君,万古长存哇!!”
这一番话说到最后,老者满面老泪纵横,激动的嘶声大吼道。
其他老者,也都个个激动的落起泪来,颤巍着胳膊,高高举起他们手中的献礼。
或美酒,或瓷器……
看着这些老丈,老朱面容动容到了极致,往日不怒自威的面容竟颤抖着,眼眸眯起,连眼角也在颤着。
唯这些朴素百姓的祝愿,最是真切啊!
朱肃颇有眼力见,当先上前,将那老者手中的瓷盏接过,送到了老朱的面前。
这瓷盏显然是老者精心所制,只巴掌大小的瓷盏上,却是细细的勾画了一副繁复的《蟠桃仙鹤图》。
老朱这一辈子,也不知看过了多少名家国手所绘制的奇珍异宝,这一副出自寻常老者的图画比之那些画自是远逊,老朱却是看的津津有味。
“好,好!”老朱大声赞许,又看了几个其他老丈献上来的礼物,道:“诸位的拳拳好意,咱收下了。”
“既然收了诸位的礼,朕自也不能吝啬。”
“老五,你为朕记着。诸位老丈皆有德老人,回头到了行宫,着赐御制龙拐一支,日后可免尊卑之礼,见官不拜。”
朱肃点头应下,一众老者见圣君赐下恩德,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已。朱肃见状,笑道:
“诸位老丈,诸位老丈,都别激动!啊,咱都别激动!”
“你们年事已高,激动不得!”
“万一出了点事,这喜事都变成了不好的事了……”
“如今这机会千载难逢,你们心中,可还有什么不平之事?”
“此时大可对我父皇说出。你们有什么受了不公的事,觉得朝廷没做好的事,都只管跟父皇说。”
“父皇一定给你们做主!可好?”
这倒不是朱肃越俎代庖,而是看老朱那模样,就知道他此时已然是兴致勃勃,青天大老爷的瘾头犯了。
老朱一直喜欢亲自审案,若非如此,也不会让百姓们家家户户备一本大诰,若有不平,大可带着大诰入京告御状了。
这话,让后面听闻百姓拦截圣驾,这才匆匆赶来的西安府尹冷汗直流。
官府治民,怎么可能没有疏漏……
平日里都算不上什么事,可要是捅到御前,那就是泼天的大事了!
轻则乌纱摘去,重则人头落地。
真计较起来,杀哪个都不冤……
好在,一群活出了智慧的老人,都会说话。
为首老丈用袖口抹去了脸上的老泪后笑道:“没什么不平事了,咱们百姓,最是知足。”
“托陛下洪福皇恩,如今朝廷减轻了税负,减少了徭役,又给咱们寻了这么多好活路……”
“还不知足,那是要遭报应的!”
“都有手有脚,只要肯做事,就有活路。”
“知足了,知足了……”
“百姓淳朴啊。”老朱点点头,道。
“既如此,传朕之命,后边给朕腾出辆车来,诸位老丈,就随着朕一同回城罢。”
“这几日里若有空闲,朕或要亲自拜访诸位老丈家中。”
“呵呵,几十年在宫中,没怎么了解民情,也确实该好生到百姓家中看看了。”
听到老朱要让他们坐车随着皇帝仪仗回城,一群老者们更是激动万分,千恩万谢。
朱肃等人自然便去安排,很快,那些老丈们便坐上了车队里腾出来的一辆空车。其他的跪在路边的年轻人则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坐上车驾,只愿意远远跟着车驾,步行入城。
生怕自己扰了皇帝銮驾之威。
好说歹说,也只能随了他们。于是这样一支特殊的队伍,就这般走进了西安城。
看着这些远远拱卫着仪仗的百姓,宋濂叹道:“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此诚天地至理也。”
“陛下一心为民,百姓亦馈陛下以一片真心。如此之大明,焉有不盛之理?”
皇舆之中,朱雄英、朱樉、朱棣几人皆是若有所思。
老朱兴致颇见高昂,满面红光。朱肃笑道:“百姓馈您以如此真诚,不知父皇要馈百姓以什么?”
“就只是那龙拐杖么?”
老朱似笑非笑的看着朱肃:“以你之见呢?”
“以我之见……为这西安百姓建一座学堂,使得西安百姓的后人人人皆有书读,如何?”
众人闻言皆笑,老朱拿手点着朱肃,笑道:“你啊你,就是不忘你那个开启民智的计划。”
“这事儿不急,还得看朝中。你想授的,可不止是儒家经艺吧?”
“如此大的阵仗,还需要你大哥那边拍板决断。咱对此已经有了安排。”
老朱高深莫测的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