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蛇不死,自遗其害。”朱肃回道,之后长身而起,眼中已再无方才的迟疑之色。“经营身毒、波斯,并倚为后盾,虽有其理,却难施行。”
“需知,此地已非我华夏,唐时虽曾据有此地,然而华夏失此地何止百年?此地百姓已有数代不闻我华夏教化矣。”
“要想据有此地,并倚为后盾,若无数代之功,必难功成。在此期间,我大明必须以威凌之、以文教之,方可使诸地数代之后,真真正正成为我华夏之土。”
“可若是帖木儿不除,此地日日皆有外患,此地百姓又如何会安然接受我大明教化?只怕帖木儿一来,他们就该降而复叛了。除非我大明持续增派兵力到此,然而若是如此,此地便要成了耗费我大明兵力国力的无底深渊。我大明国力虽强,却也不是无穷无尽……难不成为了在此地与帖木儿死磕,就弃置我华夏本土于不顾么?”
“宜将剩勇追穷寇,我等放过帖木儿一时,难不成指望帖木儿感激我等,自此对大明尽心竭力吗?此刻绝非安居之时!”朱肃振聋发聩。
朱肃道,朱棣、姚广孝听着,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其实朱肃是想到了历史上的朱棣征安南。昔年永乐大帝心怀开疆拓土之念,明军浩浩荡荡开入安南,成摧枯拉朽之势,不费多少气力,就将安南纳入了大明国土。
然而便是因为没有一鼓作气,除恶不尽,威慑未深,安南陈朝余孽仍保有斗争之火种,取下安南全境之后,安南便成为了吞噬大明国力的深渊,任朝廷后期再砸入多少人力物力,也没办法彻底消灭安南此起彼伏的叛乱。
最后,纵使神武如永乐大帝,也只能为了天下大局,放弃了安南国土。总不能为了一块化外之地,将中原华夏都给拖垮了不是?
如今的局势,和明征安南之战倒是诱异曲同工之妙:乍一看,大明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战果,是时候可以偃旗息鼓,好好休养生息了。
然而若是给帖木儿喘匀了这一口气,日后,面对此獠源源不绝的反扑……大明难道也如历史上的永乐朝廷那般,要倾尽全国之力供养这两处飞地,最后再不得不放弃吗?
那倒不如,他们直接在现在就拼此残躯,彻底将帖木儿打死,将帖木儿帝国的基业完完全全的掌握在大明手中,然后再好好的、慢慢的消化这块肥美的鲜肉。
朱棣的眼睛,也是渐渐的亮了起来。“这么说来,这康居城,倒确实是非打不可了!”
“只是,如何重新把持大义,又该如何破城,你可有办法?”
“破城我或许是有办法。”朱肃道。“只是大义……该如何重新把持,却是没有太多头绪。”
他确实擅长出奇制胜,但那也多是仰仗着穿越者的“未卜先知”亦或者是与这个时代迥异的想法以及远超当代人的眼界。至于要如何在错综复杂的各种关系中,找出合适的法理,此并非朱肃所长。
“阿弥陀佛,此事可交给贫僧。”却是姚广孝突然开言,并站了出来。他双手合十,面上此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犹疑与凝重,一派轻松之色。
“‘宜将剩勇追穷寇’,殿下一言,真如当头棒喝。方才贫僧论断有误,险些误了大事……”
“既然殿下已解决了一桩难题,那么大义之事,便请容贫僧将功补过……”姚广孝如病虎一般的眼中迸发出阴鸷的光芒。“贫僧自有办法,要那帖木儿有口难言……”
“那,便看和尚伱的手段了。”朱肃点点头。
要用阴谋,交给这名妖僧,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