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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第281章 居正吐血,逐师出朝!(2 / 2)

张居正气血两逆,似是有鲠在喉,忍不住往外一吐,顿时鲜血染地。

血腥盈目,张居正撑不住了,就要往后仰去,幸好黄清在旁,连忙将师相扶住,迷蒙之中,张居正以若有若无的声音,道:“代我上疏,奏乞守制!”说罢,再度昏厥了过去。

在清流时,张居正不知道受到了多少严党的攻讦,骂他是小人,骂他是禽兽,他却从来不以为意。

但今时,张居正彻底破防了,为官近二十载,他却连严嵩都不如,连得意门生都背叛了他。

一日两昏。

相府直接闭了大门,谢绝一切慰问、吊唁。

在黄清奉师命书写奏乞守制的上疏完,呈递玉熙宫的路上,就听到了无数的议论。

在都察院发生的事,于慎行的上疏,已然流传开来,朝野皆知,元辅有夺情留任,辜负孝名的想法。

黄清终究是大明朝的九卿之一,所到之处,无人敢当面置喙,但刚擦肩而过,议论声便在身后响了起来,声音之大,好像就怕他听不见。

黄清没有转头,因为那样会让他和师相更加难堪,不知不觉间,袖中握紧的双手,指甲嵌入了肉中,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满腔的恨意,都只有一个名字,就是“于慎行”。

但没多大会儿,黄清就听到了震撼莫名的消息,于慎行辞官挂印,已孤身离了京城。

都察院中,仅左都御史是九卿之一,但右都御史也仅一步之遥,哪怕什么都不做,熬个几年、十几年,总会有踏入九卿之列的机会。

于慎行很年轻,比师相,甚至比他还年轻,完全可以等,可心中的正直,却让于慎行做出了参劾恩师的事,在官场中,声名俱毁。

所以,于慎行没有再留在朝廷,没有再留在京城,什么都没有带走,轻轻地走了。

黄清不由得想起,于慎行进京的那日,恩师派他去迎于慎行的场景,一辆不算华丽的轿篷马车,除了于慎行,就一个赶车的老仆。

在恩师提携下,于慎行仕途不断进步之余,那赶车的老仆得了病死了,于慎行托人将之送回了山东东阿老家。

来时双人,去时影只。

所谓师恩,我已还之。

黄清脑海一片混沌,无意识地迈动脚步往前走。

父丧的元辅还没走,都察院右都御史倒先走了,这对平静多日的官场,不说是场海啸也差不多。

高拱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联合麾下的“高门”官员,写了本联合参劾张居正的奏疏,早早地就呈入了玉熙宫,而疏中内容却是广而告之。

罪名有五。

一、进贤未广。

高拱直言:“先朝各郡邑进学数十人,居正任事,限郡邑不过十六七人,是阻进贤之路也。

夫豪杰之徒,非有衣冠维持之;不羁之才,必有所逞。迄今怨号之声,便于天下,此其遗祸何如也。”

这个先朝,不是正德朝,更不是元代,而是先前朝廷的一项进学之事,朝廷科举停了,但选才还是要继续的,举荐制暂时恢复。

但那时张居正倒高正是激烈之时,非是张门之人,一律不取。

以致于每个郡县进学几十号人,但事后平均下去留下的进学之人,一个郡县连二十号人都不到。

只是说张居正进贤未广,没有说张居正党同伐异,这倒不是高拱仁慈,而是煌煌大明朝,承平之盛世,没有党争之人。

都是圣上的好臣子。

二,决囚太滥。

“先时决囚,初无定额;居正任事,限诸省决囚有定数,有滥及无辜者矣。虽有自新者,其道无由矣。”

去年两京一十三省杀戮实在太多太广,官员、百姓都有,偌大的大明朝,上亿国民,生生被杀了一成的一成。

为了减少杀业,张居正在去年圣上大婚之日上疏,想大赦天下,未获允准,但求上得中,张居正获准诸省斩立决或诛族者有了定数,一年杀够了定数,就要等到明年才能再杀。

像浙江,年还没过完,定数就达到了,现在大牢里关满了待杀之人,哪怕今年不再增加死囚之数,明年、后年也杀不完。

可在高拱眼里,这些死囚一日不杀,朝廷就要为其增加一日的关押、餐食支出,有这些钱干什么不好,非要养着一群“死人”?

三、言路未通。

“古先盛世,草莽贱士,农工商贾,皆得竭尽其力。居正任事,大臣持禄不敢言,小臣畏罪不敢言,诚有之矣;折绣槛于彤庭,披忠肝于玉陛者,未之见矣。”

这不是什么新鲜话,是陈词滥调了。

说白了还是圣上在玉熙宫每日只诏见内阁首辅大臣奏事,而不见其他阁臣、堂官。

这在严嵩内阁就这样,其实怪不到张居正头上,但反正是个罪名,先给张居正叩上。

但词句明显多有斟酌,没有那么激烈,这项罪名,更像是圣上给予内阁首辅大臣的一项面圣特权,张居正将要出朝离京,首揆之位近在咫尺,高拱并不想这项特权消失。

这言路,严嵩堵完张居正堵,张居正堵完高拱还想着堵,苦一苦万官,骂名我来担。

四、民隐未周。

“河南上报,黄河泛滥,漂没为鱼者,不知其几,臣恐有干城之德,以致辗转沟壑、提妻携子、散之四方者,众矣。”

这就纯粹是诬陷了。

黄河泛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那连绵之河,年年都有泛滥的地方。

而且,河南巡抚还上报了泛滥的原因,一些穷怕了百姓在黄河沿岸栽种苗禾,马上就秋收了,那些百姓为了看守将熟的粮食,在黄河边上搭建了临时房屋。

在一个夜里,黄河岸土受汹涌河水的侵蚀冲刷不断垮塌,最终导致黄河边栽种的粮田陷于黄河之中,那些房屋也不例外,顺带着那些熟睡守田的百姓也落入了黄河中,不见踪影。

这是场悲剧,被高拱拿来指摘是国之干城失德,虽然牵强,但也说得过去。

毕竟,高拱参劾的第五个罪名,便为“夺情不孝”。

高拱干脆引用了辞官挂印的于慎行的原奏内容,普天之下,怕是没有比这道参奏更对张居正有杀伤性了。

黄清走到了玉熙宫前,望着那道匾额,叹息不已。

师相的相位,坐不稳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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