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应天府的治安却是很好。那些曾经的地痞、军油子,还有那些装腔拿事的官差,都变得十分的小心谨慎起来,全都深藏不露,全都一副正人君子,与人为善的模样。因为曾经有人当街调戏一名单身少女,却被那名单身少女轻轻一指,便栽倒在地,浑身抽搐而死;曾经有一晚,几个军士,在一个路口,磨磨蹭蹭不放行,结果一阵风吹过,十几个人,连着一辆马车,飞了天,从那些军士头顶飞了过去,吓得那些军士,匍匐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
所以,这名长相俊美,身材弱,看着又有油水的少年公子,一路行来,却是如入无人之境,无人阻拦,无人使绊。这似乎倒令乔装打扮,男扮女装的郭敏,有点不习惯。见前方左侧有一群人围着,郭敏,双手轻轻一拍扇子,便走了过去。
挤前一看,原来是一份告示,写的正是召集儒生赶抄佛经的告示。朱元璋,称吴王之后,也曾几次,修缮书院,遴选士子,但毕竟是战乱时期,闲养在山书院等处的儒生士子,总共也不过二百余人。是以,方有此告示。
所谓从民间征集的儒生,便是只要能读能写即可。便是那些才学有限的落地秀才,也是在接受范围之内。而若是能够被选,去白莲教总坛,鸡鸣寺赶抄佛经,便是有了几分晋身机会,或留用在军营或官府,甚至福缘深厚,被寺哪位大师看,传授佛法,也不是没有可能。是以,这告示之前,便围了许多人。
郭敏,拿眼一扫,暗冷笑了一声。正要离去,却忽然见一人,前走到那告示跟前,用满是油污的双手,揭下告示,然后撕得粉碎。那告示两边站立的军士,先前还以为有人要来应征,见得此情景,不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飞扑去,将其重重按倒在地。这还得了,吴王朱元璋治军甚严,要是不把此人拿下,逮回去,这两名军士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人群,同时有人嚷道,
“糊涂秀才又发疯了!”
“定然是,考了三年都没考入山书院,如今看着告示里面山书院四个字,受了刺激,疯病犯了!”
..
那两名军士似乎也认出了此人,但此刻却是不管,一边将此人从地,如老鹰捉小鸡一般,拎在半空,一边气急败坏一阵骂,然后又重重地按在先前贴有告示的墙。
顿时,那人发出哼哼啊啊的痛呼声,两只脚不沾地,在半空胡乱地蹬着,鲜血从其头顶脸颊,顺着黄黄的土墙,一直往下流。真真如砧板被开膛破肚的鱼儿。
一阵痛呼之后,便渐渐息了声。但在自己被两名军士拎着往近的衙门走去之时,那人大约是意识到自己真的闯祸了,要死了,在经过郭敏身边之时,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嘶哑的叫喊着,“子不语怪力乱神,吴王征集我们儒生,不为苍生,却只是为了赶抄佛经,这位公子,你也是读书人,你帮着胡某评评理。”
这种话,在白莲教遍布的应天府,在出身花莲妙法宗,借着白莲教起家的吴王治下,自然是非常犯忌讳的。何况如今,许多佛门修士,从庐山下来,行走于世。说是大逆不道,也不为过。
那两名军士,顿时红了眼,抡起胳膊,是一顿耳光。只打得那人唇破齿飞,面目全非。这还不算,一名军士弯腰从地抓起一把沙土,塞进了那人嘴里。
“你叫什么名字?”郭敏伸手拦住了这两名军士,手玉扇轻轻一点那人后背。
两名军士,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那糊涂秀才嘴的沙土,如一条土龙般,飞了出来,在空转了几圈,方才落下,便闭嘴,恭敬地看着郭敏。
那人顿时,精神一振,嘴巴动了动,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看来,牙齿被打落不少。
一名军士,急忙对着郭敏,拱手说道,“这位神仙,此人是本地的一名儒生,屡考秀才不,疯疯癫癫的。街坊里,都叫他糊涂秀才。”
想必是这两名军士,平时人缘不错,周围的人,也纷纷应道,“启禀神仙,两位军爷说得没错·,我们都叫他糊涂秀才。”
郭敏玉扇一摆,却是不管这么多,只说道,“将此人送往山学院,青田真人处。”随即飘然而去。
两名军士相视一眼,有了定计,其一人便对着那犹自哼哼啊啊的糊涂秀才说道,“胡惟庸,神仙指名要你去赶抄佛经,你抄也得抄,不抄也得抄!”
另外一人,也正色道,“神仙是留你一命呢,不然送到官衙,便是杖杀。”
那叫做胡惟庸的儒生,眨了眨眼,却是呆呆的,不再出声。
正所谓
都说神仙好,君王也难了。
凡人凑热闹,儒生把经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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