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明明已经离中原数千里远,但载垚的语气似乎还是别人到了他家门口似的。
这样没办法,载垚可以说是新长成的一代年轻人。
在他十岁的时候,那已经是正德十五年了,刚刚懂事,从来都是看着他父皇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到处说着‘大明国威’四字。
耳濡目染之下,这家伙其实也学到了几分‘强盗逻辑’。
在他的概念里,这就是大明的地方。
张经也蹙着眉,“等靠岸问了成国公自然就明白了。”
正德十八年,成国公朱辅病逝,皇帝谕旨由次子朱凤袭其爵位。
作为大明勋贵,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镇守边将,也算是他的应尽之责了。
“嗯。”
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载垚和张经率领的这支一万两千人的海军部队终于开进马尼拉湾,而在岸上,吕宋总督朱凤也是等候多时了。
吕宋发生了内乱,起义军和政府军打得不可开交。
觉着平静时期插不上手的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一个接着一个的联系吕宋国内的两方势力,许诺帮助,获得某种收益。
然而不管这些人要获得什么收益,根本上都是从大明的嘴巴里抢食。风雨欲来的这个时节,朝廷大军抵达,朱凤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所以在码头他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可惜看到海军提督郑布、兵部侍郎张经的时候还好,等到看他们身后跟着的年轻人,朱凤直接脸都要僵住了。
他慌忙上前行礼,“臣吕宋总督朱凤叩见三殿下!”
载垚立马上前,“成国公请起。”
朱凤的脸色复杂。
不过到底还是把这个‘接待’活动给圆过去再说了。
等到大场面结束,闲杂人等又撤了不少,朱凤就开始‘诉苦’,“三皇子殿下,您说……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吕宋国正在内乱,又是个海岛国家,万一有什么闪失,是跑都没处跑!三殿下……要不,要不还是由臣派遣一船队送您回去吧?”
载垚笑眯眯的,“成国公,这可不行。我是费了好大的口舌才说动父皇,让他同意派我来吕宋的,如今我人刚到,事儿还一件没做,怎么能回去呢?
成国公放心,我已和父皇说好了。此次,我就是您帐下的一个偏将,既然是在边关军中,就以军中的规矩来。”
说着他干干脆脆的单膝一跪,“末将参见大帅!”
“哎哟,三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不过载垚坚持,定要将这礼数全了。
朱凤没办法,看向张经和郑布求援,“这……这你们不会真的同意就让三殿下待在这里吧?”
张经笑呵呵的,“皇上有令,岂敢不遵?现在这样子,就是三殿下自己想走,他都不能走,否则就是抗旨啊。”
“你看。”载垚得了理了,不过他不愿意一群人纠结自己的身份,便说道:“成国公,咱们还是以大事为重,莫要将心思都放在我身上。吕宋岛现在是什么情况,石塘港究竟有没有危险,现在郑提督和张侍郎率军到了,你得给这二位说说。”
朱凤没办法,勉为其难的暂时先受下了。
他想着,反正人在战场,就是胜败、生死四字,若是胜了,他必能保护三殿下无虞,若是败了,他也活不了,那既然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
索性也就不再关了。
而是面容整肃的说:“四个字,愈演愈乱。对了,皇上是什么说法?”
张经很认真的说:“成国公,我们得仔细的问你个问题。这吕宋国的叛军和官军,他们两方究竟有没有沾了我大明百姓的人命的?”
朱凤不解。
郑布解释说:“陛下有旨,伤我大明子民者,皆斩。所以不管他们自己怎么闹,只要我们的人出了事,咱们就得找他要说法。否则的话,皇上就要追究你成国公的责任了,便是我们这些人也都逃脱不了干系。”
“皇上真乃雄才大略、气吞山河之主!”朱凤想尽了各种纵横捭阖的办法,没想到皇帝竟是这样一力降十会,他点头说:“这次内乱突然而起,石塘港外,吕宋国内散居着我大明至少两万百姓,必定是有人员伤亡。”
张经和郑布对视一眼,“那便再无其他可说了。成国公久镇吕宋,对于吕宋的情况定然是比我们了解的更加清楚,陛下有旨,我们这一路兵马到了石塘港以后全部由你节制。”
至于节制他们做什么,那当然是不必多说。
石塘港对大明很重要,从台湾南下以后,这里是一处重要的中转站。而且紧邻石塘港的中央平原有上千万亩可以耕种的田地。
他们都是眼睁睁看着河套平原成为一个大兵营的,这里的潜力是更大。
朱凤明白了,他建功立业的时候也到了。
“好!皇上有旨,朱凤身为臣子岂能不遵?!”
载垚模仿着郑布和张经向朱凤行礼,“愿为大帅驱策!”“你们远道而来,劳师不可妄动,暂且先休整一番。再有,万余大军抵达吕宋,向来定会引起各方注意,咱们且先瞧瞧再说。”
载垚把一直憋着得那个问题问了出来,“大帅,我们来时在外海看到了佛郎机人的舰队,他们为何会出现在马尼拉湾?”
朱凤冷笑一声,“当然是为了火中取栗而来。”
没有援军,朱凤考虑石塘港大量的白银和粮食,还略微有些担心,现在则不一样,再有人从中作乱,他下手可不会轻。
第八百四十章 石塘港的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