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怎么说?”
“陛下说,朝堂之上,意见不合原属正常,只是不能以朝政为代价。”
杨一清手指微微一动,“喔,陛下一向如此。”
其实他的确是有些看不过眼了,陕西换了王琼,王琼去拜王炳的码头,若仅是这样其实都没关系,但世上的事不会那么简单。
官场就是一群墙头草。
王琼之后,还有很多人也在跟随,仿佛内阁里一个新的中心点又要形成了。
其实原本王炳要干什么,他管不着。强势的君主坐在龙椅上都看着他们呢,王炳又能如何?
但身为首揆,有些事是不得不做,其中第一条就是不能太软弱,否则跟着你都受气,没有好的前程,谁还跟你?
你得做给下面人看!
现在皇帝稍微动了他一下,许多人就觉得首揆是不是出问题了。一开始他自己也觉得是,可大朝会结束已经一个多月了,皇帝并无其他动作。
这个时候,杨一清应该有所反应。
这是政治演化的必然,是必须要做的,这和人好人坏、君子小人等等道德无关。如果他不做,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首揆,就统率不了百官。甚至,你下的命令,下面也是听到十分但做个六分。
那还干什么?不如致仕回家。这个世界,对没脾气的老实人从来就不友好。
所以格局推动着他要打压一下王炳,要让人看到他的地位仍然稳固,别那么急着改换城头!
而今天忽然和王鏊说起来,并非是闲聊,他哪有闲工夫闲聊?他是要告诉王鏊自己的意图,换句话说,我是针对王炳,不是针对你。
王鏊也很懂,跟他说了皇帝的底线。这是两个经验老到的官员之间的相互默契,有些话没说,但意思都已经懂了。
就是杨一清再怎么样,不能拿蓟州清屯的事情开玩笑,否则皇帝才不会管你什么私下里的恩怨。
得让王炳顺顺利利的把这件事办完。
其实办法多的很,根本不必已朝政为代价。
杨一清从自己的书桌上拿了一份奏疏,递到王鏊面前,“敢看吗?”
“敢。”
杨一清笑了,“打开看看。”
王鏊还真没什么不敢的,不过看了以后他也眉头开始锁起来,“阁老,这是……?”
“没有影响朝政。”杨一清眉头一挑,“具体的情况,老夫也请吏部私下里核实过了。陛下心是好的,不过总是有那么一群不懂得感恩的人在那里胡作非为。”
那是一份名单,官员的名单。
王炳现在不在京师,他顾不上这里,这个时候有人上奏疏参他的人,他就有些鞭长莫及了。
王鏊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可能本来紫禁城里也都是这些没有新鲜感的老套戏码。
第六百一十九章 朝政是底线
“陛下,杨阁老,王阁老求见。”
皇帝本来盘腿坐在类似炕的上面,就着搬到床上的矮桌看些奏疏,听到尤址进来禀告,于是躬身要穿好鞋子。
尤址眼疾手快,跑过来伺候上,“陛下,还是让奴婢来。”
“没事,你让他们进来吧。”
这两位是重臣,朱厚照脱鞋不太合礼仪,显得不尊重人,不仅如此,他也不会随意翘二郎腿,是正正经经的坐好。
这些事在儒生看来很重要,对于朱厚照来说又很简单,所以他通常都会注意。
没多久,两人联袂而来,“臣杨一清(王鏊)恭请圣安。”
“朕安。”
皇帝一伸手,边上太监就已经把两个凳子搬来了。
“谢皇上。”
“朕在看顺天巡抚王璟的奏疏,”朱厚照从矮桌上拿过来,“正德二年北直隶经分田一事以后,老百姓总算有个安生日子过。记得分田以前,每年税粮只有十多万石,但自正德四年开始,已经翻了两倍还多。但他说日子好了以后,反而于推广红薯不利,这真是……到头来怪我们君臣理政太过勤奋了是不是?”
皇帝语气里含着笑意,显然是在调笑。
杨一清和王鏊也都还算轻松。王鏊接话说:“穷则变,不穷则不变。王廷采之言,倒也不无道理,不过这不能算陛下之过,而应是陛下之功。至于红薯,它产量高又耐旱,许多老百姓尚不知其特性,等到两三年后完全知晓了,那便不会有难度的。”
“顺天府今年要种十万亩红薯。”杨一清拱起手,“陛下放心,老臣会时时盯住他。”
“嗯,那么他奏疏种说的请求呢?以免除部分税赋为饵,鼓励百姓更多种植。”
王鏊说:“臣倒以为可以一试。军屯清理以后,大明岁入会大幅增长,本身也有财力支撑。这样的奖励既可以藏富于民,还能推动红薯更快普及,一举两得。”
朱厚照本来也觉得不错,不过他想到山东刘健正在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