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鞑子终于又退了!”王驴儿看着如潮水一般退却的后金兵,不由软瘫在地上。
四天,双方整整鏖战了四天四夜了。
对面的敌人好似无穷无尽一般,从早到晚,从晚到早,日夜不停的发起进攻、进攻、再进攻。
他王驴儿本来担任顺圣川东城守备担任的好好的,贼来降贼,虏来降虏,根本不需要拼命。
结果,就是因为被这群“顺贼”“裹挟”其中,来到这般绝境。
如今前途断绝,后路又被“李贼”炸断,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得与“鞑子”死战到底。
当然,王驴儿倒霉,与他同样倒霉的,还有原本驻守黑石岭堡的那些守卫。
那些人素来也都是“敲诈勒索勐如虎,一闻敌声散如鸟”之辈,如今为了自家身家性命着想,也不得不进行了人生第一次搏命。
这正如《孙子兵法》所言:“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而济,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
不管他们恨也罢,怒也罢,如今成了和义军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能死战到底。
投降?他们不是没想过投降!
只是当李过指着堡外堆积如山的后金兵尸体,对他们冷笑着说道:“投降?难道你们以为在杀伤了这么多建虏鞑子之后,还能全身而退吗?”
“等落到这些杀红了眼的鞑子手里,恐怕想落个痛快,亦不可得!”
就这样李过麾下两千精骑和王驴儿一干降卒,轮番休息轮番作战,只战的浑身酸软无力,铳管火热滚烫、炮管迸裂炸膛。
一时间也不知道杀伤了多少“鞑子”,他们只有机械麻木的装填、射击,然后上阵肉搏!
等到轮下,草草吃了几口,倒头就睡。
时间,好像这一刻在他们面前静止了一般,只觉得堡外一明一暗就是一天。
这样情况整整出现了四次,也就是四天四夜了。
任凭堡外的战火如何纷飞,任凭堡内的铳炮如何轰鸣,已经很难惊醒堡内大多数人的睡眠。
好容易击退了鞑子的有一次进攻,几乎到了身体极限的王驴儿爬到正在沉睡的李过身边,死劲的摇了摇他。
“啊?又到我了?”李过迷迷湖湖的睁开眼,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到你了!”王驴儿懒得废话,往地上一骨碌就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身体的极度疲劳,让他刚一躺下就打起了呼噜。
李过连忙爬起来,伸脚连忙提醒了身边的几个旗长,让他们赶快喊起来士卒接班。
他自己则飞快的走到瞭望口观察了一下再度准备进攻的后金兵,又看了看身边剩下的三门火炮,心里不由泛起一丝丝懊悔。
经过几番交战,李过已经发现后金派来肉搏的“巴牙喇”精兵,大多甲坚难破,唯有火炮、锤斧,方能破之。
如今义军火炮十门已经去了七门,若是再这般下去,恐怕明年今日便是自己的忌日。
自己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飞狐峪中的“一线天”炸了,以至于今日退无可退,又断绝了义军援军之路。
正当李过正懊悔之际,突然只听得又士卒喊道:“将领,鞑子又上来了!”
他不由定睛一看,只见二十余辆盾车再度缓缓推了上来。
“炮......算了,留着等敌人攻上来再放吧!”李过犹豫了一下,最终无奈道。
现在堡内只有三门炮,一门对准了门口,剩下两面留在堡上左右两侧,以便交叉射击,除此以外,唯有靠以命相搏。
然而,他们这一次似乎连搏命的力气都不足了,怎么办,怎么办?
“将军,我们还有硫磺,这一次全用上吧?”就在这时周世恩醒了,突然对李过建议道。
硫磺燃烧会产生大量二氧化硫这种有毒且带有刺激性的气体,一旦在这种空间狭窄的城堡里焚烧起来,固然能烧死身着战袄的后金精锐,但是同时也会致使堡内的义军将士中毒,故而除非迫不得已李过不想使用。
“这样,先布置上,和火药连在一起,以防万一!”李过沉吟了片刻,最终决定道。
大丈夫,死则死耳,岂可受辱于鞑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