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将典籍放回原处,点了点头道:“早就听说爱卿请建博望苑,此举功德无量,现在终于有时间来仔细看看了,果然名不虚传,校勘正误,拨乱指谬,不仅于太子有益,也防止了百家典籍因为抄本混乱,谬误流传,误人子弟。
嗯,还别说,你大可以让太常博士们依据这个本子,继续抄写,发往郡国,供各地贤良研读,与天下人共享。”
“诺,臣即刻安排。”
赵周说着话,心里对刘彻的情绪已经掌握了八九分——陛下兴致很好,只要皇帝高兴,他最近的工作就好做一些。
一直到走出厅堂,大家远远地看见从后花园走来一群人,原来是刘据和他的老师石庆和卜式,他们听说刘彻到了,不敢怠慢,急忙出来接驾。
而刘据看见刘彻,
亦是急忙上前参拜。
刘彻微微颔首,要他们平身,说完就拉起了刘据的手。
被父皇牵着手,这一情景在刘据渐渐成熟的心灵中,似乎仅有那么几次,而且还都是在小时候。
当刘彻的体温从指间缓缓流向他的手掌时,刘据觉得他此时就单单是一个父亲,一个陪他笑陪他吃烤肉的父亲,而不是坐在朝堂上的皇帝。
多少年了?
也许只有妹妹们,
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被父皇宠着吧,他就没这个荣幸了。
可他多么希望父皇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永远地牵着自己。
但是,刘彻的手就在他的殷殷期望中撒开了,对,他放手了,未来还得靠他自己,因为站在面前的依然是那个指点江山、让他畏惧的皇帝。
刘彻严肃地对儿子和他的夫人们说道:“为你建博望苑的目的,只有一个,是要你养心、修身,然后担当治国平天下之重任。
二位爱卿职责也不简单,负道德教化之重任,他的年纪虽然不小了,但仍旧不可因其是太子而放纵,不然不仅有失朕望,于国尤其有害。”
石庆和卜式忙回道:“陛下圣意,微臣谨记在心,不敢疏于职守。”
“近来你都读些什么书呢?”
“父皇……”刘据正要回答,目光却瞅着刘彻的身后道,“舅父来了。”
顺着他的目光,刘彻回头看去,果然卫青向这边走来了——边关一旦有报,无论晨昏旦暮,都要随时禀奏,这是刘彻对大臣的要求,而卫青找到这里来,必是急事。
他便再也没有心思在博望苑漫步了:“大将军急至,必是边关事急,你且先随太傅、少傅到厅堂读书,朕改日再来问你。”
比起刘据的平和。赵周有些失落,两次陪同刘据都是让边报给搅了。
“谢父皇。”
说完,刘据退到一边,这才发现身上都惊出一身冷汗,再看看身边的两位老师,面色苍白的样下,越发让他感到了父皇越来越强烈的威严。
回书房的路上,刘据的心里疑团越来越重,消失不了,他在想,难道坐上皇帝的宝座,就是为了让人怕么?若如此岂非成了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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