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三家御三卿都是德川家的人,为了维护德川氏的声誉,不能光明正大地查,只能悄悄查。没一点线索,有关系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了……”
“听说南北町奉行手下都有精明强干的人,未必查不出头绪。”广桥加重语气说。
“这是将军家的事,不能通过幕府,以免泄露了消息……况且幕府……也并不关心这些。我们还凄凄惨惨,只怕老中们已开始讨论新的世子人选了吧?”
广桥怔了一怔,不知该怎么回答。老中们不仅讨论了数轮,人选都拟出来了。高岳下午刚说过。
“怎么?被我猜着了?”将军家治讽刺地笑了,“家基死了,我的天都塌了,可对旁人来说算什么?只是件麻烦事罢了——得再立一位世子。也许不是麻烦事,可以立一位与自己关系亲厚的人。”
广桥闭着嘴不出声。将军家治瞥了她一眼说:“怎么?连广桥都听到风声了?”
她只得点点头,低声说:“只是偶尔听了一些。”
“老中们选了谁?估计明后天就会来禀报,请将军大人裁决了——说来好笑,一切他们都讨论好了,只是等我许可而已。”
“听说是一桥家的治济大人。”将军家治话里带着厌倦,广桥也有些尴尬。
“一桥家的治济?”将军家治的脸色突然变了,神情也复杂起来。
“将军大人有异议?”见将军家治似乎不赞同,不知怎么的,广桥竟有些高兴。
“治济……我总觉得他心机深沉,表面看上去仁善,私下像是有另一张面孔。”将军家治闷闷地说。
“治济大人的声望很高。据说萨摩、越前福井等藩主都举荐了他,老中们也赞不绝口,说是众望所归。”
“一桥家……”将军家治默念了一遍,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气。
“广桥”,将军家治惘惘地望着她,“众望所归这种事,从来不会发生在幕府里。因为人都要拉帮结派,管他是贤是愚?只要跟自己一个派别就成。”
“所以……治济大人与诸位大人都交好?”
“看样子是志在必得。这样野心勃勃的人,我偏不能让他如意。”
广桥有些糊涂了,吃吃艾艾地说:“将军大人……种姬大人腹中的孩子,也许是男子。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家后人。”
“广桥,你怎么看不透?就算是男子又怎么样?做了将军又怎么样?我这将军做得开心吗?”
“广桥不懂将军大人的意思。”
“家基留下了一点骨血,不管是男是女,我只想让他/她好好活着。不用一生圈在千代田城,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疑心有人来谋害。”
广桥忍不住摇头说:“明明是家基大人的后人,却不得不掩盖身份,这实在不公平。”
“过得自在如意才是好的。若留在千代田城里,依旧是悲剧罢了,像家基,像我。”将军家治唇上浮起一丝笑意,“广桥,你愿意陪阿种一起出去吗?”
广桥慢慢省悟了:将军大人想让种姬出大奥生产,若留在大奥,总会被人知道。
“哪有合适的处所呢?广桥在江户并无亲眷,若把种姬大人带回京都,只是路途劳顿。”
“她是将军姬君,怎能随意去京都呢?阿种今年流年不利,又要为殁了的兄长祝祷,要暂往佛寺一段时间,不久就要动身出大奥。”将军家治一字一顿地说。
“这倒是好理由”,广桥赞同地说,“宽永寺还是增上寺?”
“都不行。这两个寺和将军家关联太深,容易走漏风声。野州有个般若寺,住持惠乘是靠得住的人,曾做过我的师傅。”
“必须是稳妥的人才行。不然害了种姬大人,更害了腹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