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他发热,忽冷忽热,折腾得慕遮够戗,天亮的时候才睡去。因此顾浅笛睁开眼就看到他那长长的睫毛也遮不住的黑眼圈,少年睡着的样子完全没有平日的故作老成,蜷着身子,微张着唇,乖巧的像只小猫咪。
顾浅笛忍不住揉揉他的头发,将他揽到自己身边掖好被子,又怕过了病气给他翻个身,不想他手和腿立时缠了过来,低哝着“师父,别闹了”,软软糯糯的声音挠在心头,顾浅笛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发芽,缓缓成长。
两天后顾浅笛的病就全好了,不过慕遮并没有回去睡,原因有二,天冷了怕顾浅笛再踢被子受寒了,然后自己那屋被子太薄了,冷。
顾浅笛也不介意冬天抱着个徒弟当小火炉,便就这么着。
天越来越冷,慕遮每天还一大早就起来练功,他起来的时候总有阵冷风钻进被窝里,顾浅笛不愿意了,某次任性地抱住他的腰,“再睡会儿吧,这么早练什么呀,偶尔偷个懒为师不说你。”
慕遮苦笑,“师父,您老实告诉我,就你懒成这个样,是怎么练成这身功夫的?”
顾浅笛懒洋洋地说:“为师天资高。”
慕遮苦笑,“徒儿天资不如师父,所以要笨鸟先飞啊。师父接着睡吧,早上我给你蒸包子吃。”
出门发现竟下雪了,他在雪地里练了会儿剑,见有脚步声,回到见他那向来睡到日上三竿的师父竟醒了,披着青色的衣衫,长身玉立在雪地里,如诗如画。
“师父,你怎么不睡了?”
“听见下雪的声音,徒儿,陪为师四处走走吧。”声音清朗,与床上那懒虫完全不同。有时候慕遮也觉得奇怪,他这师父有时候有时候又迷糊邋遢,任性贪吃,完全一个凡夫俗子,有时候又淡然脱俗,悠然清隽,仿佛不是凡尘中人,偏这两种性格组合在他身上,完全没有违和感。
“师父等等。”进屋拿了件披风给他披上,“当心别着了寒。”
顾浅笛莞尔,任慕遮替他撑着伞,并肩向山里林走去。
冬深道路宽,雪厚心留白。
树叶落后山路上的视野也宽阔了许多,两人一路上没什么话,静静地走着。到陡峭难走的地方,顾浅笛会伸出手牵着慕遮。
翻过几个山头,终于到了目的地,是片白梅林,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顾浅笛清拨地身姿立于梅树下,青衣拂动,气韵卓然,那一段风骨,足以令人心折。
☆、红炉美酒时温
他在赏梅,他在赏他。
煮一壶茶,折一枝白梅花,撑一把青伞泠泠雪落下。
临走时他们折了大束梅花,插在黑瓷瓶里,白梅墨瓷,相得益彰。他们坐在二楼的阁楼上,敞开着窗户,燃一盆炭火,煮一壶茶,温一壶酒,翻几页书。
“师父,《孟子》上说,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慕少艾是何意?”
顾浅笛笑道:“人年幼的时候敬慕父母,长大后就懂得追求少女,说得正是你这般大的孩子,徒儿可有心慕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