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王妃脸色赫然多出一抹阴郁。
一个刚刚加入武庙的弟子,不学功法,不在衙门,难不成出去郊游去了?拿这话糊弄鬼呢!分明就是提前打好了招呼不见自己。
没关系。
不就是个武庙弟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真以为是个什么大人物了。
她调整着急促呼吸,顷刻后,却还是失态的猛然挥手砸碎了那青玉鹿角:“欺人太甚!”
……
大乾朝某条官道之上。
黑鳞妖马飞奔的身姿异常俊逸,化作流光掠过,似那恶蛟腾飞。
张瑄忽然拍了拍额头:“坏了!”
沈仪扯住缰绳回头看去:“怎么了?”
“沈大人,卑职忘记替同僚领赏了……”
张瑄一身森寒玄甲,却穿不出半点霸气,像是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老农。
“没事,回来一并领。”沈仪收回目光,继续策马。
“回来?”张瑄发现这位巡查使大人说的话,总是让人听得糊里糊涂,办事也是如此,就像自己现在莫名其妙离开了皇城一样。
听闻对方是青州来的,难道那边的镇魔司都是这样说话办事的?
“沈大人,卑职想跟您再汇报一下松州的情况。”
张瑄犹豫了一下,虽然已经讲过了三五次,但他还是不太放心。
因为沈大人在听完以后,不仅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答复也只是简单的点头,甚至让他怀疑对方到底听没听进去。
那可是两头妖王!
“随你。”
沈仪倒是不在意这个,愿意说就说呗,至少比姜元化一直聊他徒弟有趣。
他真是搞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做到从各种角度夸赞姜秋澜的美好,然后强行塞入自己的耳朵,就跟洗脑似的。
“……”张瑄叹口气:“算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松州乃是九州里面最小的那个,治下仅有八郡。
这么个小地方,却是引起了两尊妖王的注意。
整个松州的镇魔司和捉妖人,这两百年其实就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拼了命的挑起两尊妖王间的争端。
从设计陷害它们的妻儿和属下,到故意放出珍宝的消息,引起两王相争,还在各处传下哪位更强一筹的风言……无所不用其极,总算是让它俩结下了生死大仇。
即便如此,松州同样付出了惨重代价。
八郡丢了四郡。
这四郡现在被一尊妖王管辖,然后把另一尊妖王守在了松州之外。
呈现三足互相制约的局面。
松州总兵丢了一半的城池,香火之力不足,甚至连武仙的境界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但真正打破这平衡的……
是松州外的那头独角妖王寿元将尽,麾下妖君也死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作鸟兽散,已经无力再与另一尊妖王相抗衡。
“那妖王想借香火愿力立庙成神……若是让它占据松州,到时候除非化神境出手,否则谁能拦它。”
张瑄叹了口气。
能成为镇魔大将者,谁年轻时不是豪气云天,满腔热血,立誓要成就一番伟业。
何曾想过要借妖魔之力来抵抗妖魔。
甚至会为了一尊妖王的死而感到头疼至极。
成神?
沈仪略微蹙眉。
这种事情他先前也遇到过,水云乡的那头河妖,便是抱着此等念头,自封河神。
但说破天也只是靠着地利,占据了一个不起眼的乡镇,连县城都不买它的账。
而松州的这头妖王,竟是霸占了整整四个郡。
这些香火愿力都差不多够供养出一尊武仙了。
“百姓会信它?”
当初河妖是因为有阳春江,村民又靠着阳春江吃饭。
一头妖王,能替四郡黎民做些什么?
“不信便死,不得不信。”
张瑄闭上了眼,所谓恩威并施,实则不然,只要把威用到了极致,恩也就不重要了。
在那人间炼狱,能留得一条性命,便已是最大的恩惠。
“沈大人,松州镇魔大将已死伤过半,我等连最后四郡也快护不住了。”
与其说是求援,不如说是在悲鸣。
张瑄倒也并非是在吐苦水,他还有进京的机会,还有在此地闲聊的机会,相较于那四郡之地的百姓,心底这点压力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他很想让沈大人明白此事的严重性。
对方刚入武庙,还不像别的武庙弟子那般活过漫长岁月,已经不把自身当作凡人看待,总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九州。
性命的消亡在其眼中只是失利后损失的数字。
是可以找补回来的。
若是武庙愿意放下身段,去求求仙门,或许很多灾祸都可以避免。
实力已然不够,何苦再去做什么重新崛起的黄粱大梦,寒酸的维持着名义上的三方同盟。
哪怕让玄光洞先调回一位大乾的混元宗师呢!
“……”
沈仪没有再搭话,仅是扯紧了缰绳,胯下妖马再次加快了速度,并非调转方向回皇城,而是仍旧向着松州而去。
“唉。”
张瑄无奈埋头跟上。
只希望对方在亲眼见证了松州的惨状后,能以弟子的身份,替松州在武庙面前美言几句。
随着道路愈发崎岖。
一座略显凄凉的城池出现在眼前,城门处插着破破烂烂的旗帜,一枚枚人头垒满了墙头。
“沈大人,要从右边绕一下。”
张瑄有些惭愧的抬眸,说不出后半句话。
堂堂镇魔司中人回松州。
竟然还要先避过妖魔的领地,说出去是何等的可笑滑稽。
“……”
沈仪扯住缰绳,平静看着远处的城墙。
他闭上眼。
下一刻,一道被祥云围绕的阴神悄然立在了半空,仿若仙人降世。
阴神脸色漠然,一双眼眸中尽是杀伐。
青花夫人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也没兴趣知道。
她只知道被主人唤出,便是大开杀戒之时。
即便里面是妖王又如何。
嗤,又不是没杀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