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生怕一开门，窜出六扇门的爪牙，但等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包厢的房门，窜进一个衣着华贵的美少年。
他浑然不顾众人的目光，连忙喊道：
“小阳，浮生不在，我想你了。”
“你跟我来吧。”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天京鼎鼎有名的纨绔子弟甄世子。
江湖传闻他喜好男风，总在梨园厮混，养着整个戏班取乐。
武馆的男弟子纷纷向后撤退，而女弟子则瞪大了眼睛。
单论样貌来看，甄世子样貌不俗，起码能得评到【倾城】，是天京有名的美少年。
只是他的爱好破坏了俊秀的面容，令人不敢恭维，人人敬而远之。
除了几个狐朋狗友外，没人想跟甄世子推心置腹。
秦阳脸色微变，斥责道：
“世子殿下，何出此言！”
“您将来要继承国公府，成为一方表率，岂可如此轻佻。”
“若您再这样举止失当，我将启禀国公大人，将来绝不担任殿下的护卫。”
秦阳与甄世子的关系非同一般，他竟然敢斥责世子殿下，而世子殿下的其他护卫竟无动于衷。
这时甄世子反倒露出头疼之色，连忙应诺道：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们不许说出去。”
“要是说出去的话，我会很头疼的。”
荣国府的子嗣并不兴旺，前几位嫡子皆早夭，甄世子目前是直系继承人，所以他才被称呼为世子。
没想到他居然对众人如此客气。
众人连忙喊道：
“小人明白。”
“若有泄露一言半句，必遭天诛。”
甄世子居然就信了，他拿出两张银票，直接拍在桌上说道：
“喏，这顿饭我请了，这是银票，一共两千两。”
“应该够吃饭了吧。”
甄世子背后的护卫忍不住捂住额头。
世子殿下又在撒币了。
“钱要不够再来找我！”
“小阳，我现在就要你。”
“我们马上就走吧。”
这也太刺激了吧。
众人目瞪口呆。
云裳都有些惊掉下巴，她不由得小声：
【主人，这我也要跟去吗？】
楚无疆不由得脸部一抽，怪不得宰相大人气得要命。
这甄世子的脾气倒还好，不像方浮生是个坏种。
只是爱好有些独特。
【不用，你在附近候着就行。】
【本侯亲自出马。】
【是，主人。】
别说楚无疆一行人，就连秦阳也是目瞪口呆。
他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威望，就这样毁灭得干干净净。
诸位师兄弟，师姐妹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秦阳深吸一口气，压住暴打世子的想法，沉声道：
“世子殿下有要事相商，我身为国公府的门客，自当从命。”
“诸位师兄弟，师姐妹们，暂且用膳，我去去就回。”
众人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神色，异口同声地喊道：
“秦师兄，您辛苦了。”
……
天京，京韵梨园
“昔日沙场点兵，今朝独坐营楼。”
“战友已逝，战旗依旧，英雄泪，默默流。”
“铁马冰河入梦来，醒来唯有月如钩。”
舞台上的老将军正在唱着经久不衰的曲目《英雄营》，唱的是英雄营溃散后，一些古人回忆往昔的故事。
秦阳则追随着甄世子一路赶来，忍不住地问道：
“殿下，你究竟有何要事？”
甄世子不做回答，只是说了一句：
“你跟我来。”
秦阳没办法，只好跟着世子殿下来到他特殊的包间。
京韵梨园乃是天州最大的戏班，整个戏班都被甄世子买了下来。
本来登台唱戏是贱役，读书人这么干都会被竞争对手举报，取消功名。
但架不住甄世子喜欢，他把戏园买下来，颇有躲进小楼，不理世俗的感觉。
甄世子走进包间，直接启动阵法和静音符，对着护卫说道：
“你们都出去吧。”
护卫们不敢多出一言，生怕清白不保，火速离开。
秦阳眉头紧锁，他深知甄世子放浪形骸，完全是一副放弃治疗的模样，如今他做出这等举动，究竟意欲何为？
“世子殿下！”
甄世子没有像秦阳预料的那样，上演一些儿童不宜的场景，而是沉痛地说道：
“小阳，放弃吧。”
“不要参加什么少年英雄会，不要跟冠军侯作对了。”
“我很害怕。”
“父亲大人一直在谋划着什么，念叨着要重塑国公府的荣光。”
“有富贵闲人的日子不去过，非要去蹚浑水。”
“他派你去调查冠军侯的情报，阿宝也参与其中，对不对？”
秦阳的瞳孔微微放大。
楚无疆亦是吃了一惊。
这还是天京人人传闻的纨绔子弟吗？
果然人不可貌相。
甄世子凭借自身敏锐的嗅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秦阳面不改色地说道：
“世子殿下，您在说什么糊涂话吗？”
甄世子的声音大了三分：
“我不糊涂。”
“我钱大手大脚，很多人都觉得我蠢，都想从我的手上赚取银两，甚至透露很多情报给我。”
“我每次听到有趣的故事，就给他们钱，总有忍不住泄密的人。”
“我不明白父亲大人想干什么。”
“但我知道你们要做大事，这件事跟冠军侯有关！”
甄世子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道：
“你们要暗杀冠军侯，对不对？”
楚无疆大喜过望，没想到秦阳做事滴水不漏，竟从甄世子身上露出狐狸尾巴。
他赶紧录下声音，充当证据。
秦阳心中一急，连忙斥责道：
“荒唐！”
“殿下，您戏文看太多，变得糊涂了。”
“谁会刺杀冠军侯，谁敢刺杀冠军侯？”
“我们配吗？”
甄世子却不同往日那般好说话，而是沉痛地说道：
“小阳，我不是来跟你辩论真假的。”
“我能看到未来，我知道家族会走向毁灭的，收手吧。”
“若你站在我这边，我就能说服父亲大人。”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只能把这件事公之于众，阻止父亲大人，总比铸成大错好。”
“我们不是朋友吗？”
甄世子当场摊牌了。
他凭借自身的地位，汇总的情报，意识到家族正在策划一些危险的事情，急急忙忙地来找秦阳帮忙。
甄世子声名狼藉，他的朋友不多，除了方浮生，宝世子外，剩下一个就是秦阳了。
他只能来找秦阳商量。
秦阳长叹一声：
“世子殿下，您不要说这些糊涂话了。”
“若你想知道的话，会后悔的。”
“听话，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不要再任性了。”
若是以前，甄世子会选择退让，但这一次他的不安达到顶点，决定半步不退。
他咬牙道：
“我要知道。”
“小阳告诉我。”
甄世子虽然放浪形骸，但他其实有特殊的天赋【终末之眼（紫）】。
这项天赋从觉醒过后，他从未对人明言，也从未透露。
终末之眼，能够看到事物终结的眼睛。
什么事物的终结？
那就是死亡。
他会看到荣国公府走向不可避免的衰败，他会看到昔日的富贵荣华，变成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但他无力改变，不知道这种终结何时而来，因何而灭，谈何改变。
只是看到毁灭将至。
终末之眼，属于先知的下位替代品，只能预言灾难会发生。
这就好比你梦见村庄的人都死了，以为是森林的妖兽害的，但实际上是深夜下了暴雨，把村庄彻底淹没。
自从甄世子觉醒天赋后，他曾有过数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他便认为这是命运的惩罚。
你会死。
怎么死的不知道。
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
与其说是上天的恩赐，倒更像是惩罚。
最终甄世子迷恋上特殊的爱好，缓解心中的痛苦。
直到最近的日子里，他感受到了绝境。
所有人都会死。
既然都是死，甄世子便不再隐瞒，他将自己拥有特殊的预言天赋说了出来：
“小阳，你要相信我。”
“我有终末之眼，能够看到国公府的毁灭。”
“阿宝会死，你也会死，大家都会死的。”
“这条路不能再走下去了。”
秦阳越听越吃惊，这位一无是处的浪荡儿，竟然还有这等天赋，他沉声说道：
“好，我告诉你。”
秦阳刹那间施展《天影神功》，将周围的一切都覆盖起来。
楚无疆的天魔念头借机附着在甄世子的体内，防止对方察觉。
狐狸尾巴彻底露出来了。
刚才在天心武馆，楚无疆担心元神强者发现端倪，自然不敢潜入，现在只有甄世子和秦阳，一切万无一失。
甄世子见秦阳使出从未见过的武学，必有惊天秘密，他连忙问道：
“小阳，快告诉我。”
“现在朝廷还没有完蛋的迹象，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会给国公府带来毁灭。”
国公府密谋造反，尤其是在子嗣问题巨大的基础上，简直匪夷所思。
秦阳淡淡地说道：
“我只是遵从国公大人的命令。”
“至于暗杀冠军侯，那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
甄世子急忙问道：
“你们的首要目标是什么？”
秦阳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一抹哀伤的神色。
“我们的首要目标。”
“不能告诉你。”
甄世子急切地问道：
“为什么？”
秦阳回答道：
“因为国公大人有令，殿下若执迷不悟，可当场格杀，炼为傀儡。”
甄世子的瞳孔微微放大，他连忙要启动身上的护身符以及天涯海角符，但为时已晚。
秦阳已经通过影子，悄悄地卸掉他身上的护身秘宝，神不知，鬼不觉。
他离得太近，双方又太了解，以至于甄世子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抱歉。”
伴随着一声抱歉，形势急转而下。
秦阳的影子顿时灌入甄世子的嘴巴，鼻孔，让他不能呼吸。
甄世子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连挣扎都做不到。
呜呜呜~
为什么要杀我啊。
有什么话，不能说明白一点吗？
我有预知能力，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甄世子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他享受富贵的日子太久，已经忘记了政治斗争的残酷性。
他竟然真的动手杀人！
秦阳轻声解释道：
“世子殿下，国公大人同样拥有预知能力，所以不得不做出改变。”
“不改是死，改也是死。”
“至于你的话，只是一个完美的替罪羔羊。”
“为什么你喜好男风，天下皆知，他还是容忍你，让你做世子，而不是公子？”
“因为他爱你吗？”
“可笑至极，国公大人不只有你一个子嗣。”
“你不娶妻，不生子，整日在梨园厮混，想做个富贵闲人，只想舒舒服服过完这辈子。”
“岂不知贵族生涯，不死不休，从来没有结束的时候，更何况是逃避。”
“现在你想把这秘密公之于众，想要阻止国公大人，只有死路一条。”
甄世子拼命地挣扎，眼神流露出几分哀求。
秦阳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来你的身边，就是为了监视你。”
“一个好男风的纨绔弟子，勾结邪祟，犯下大罪，畏罪自杀，这才是完美的结局，不是吗？”
“到时候，你会死得恰如其分。”
甄世子终于彻底明白，为什么自己做了那么多荒唐事，父亲大人依然能顺利谅解，从未生气，说话从来不紧不慢。
因为没有必要对一个死人生气。
小阳，我们不是朋友吗？
甄世子只能使出最后的绝招，他一直相信自己这个玩伴。
秦阳露出可笑的笑容：
“第一，你是贵族，我是贱民，怎么可能是朋友。”
“第二，当初拐卖我的人贩子，根本就是荣国公府的人。”
“我只是想保护姐姐而已。”
“再见了，世子殿下。”
甄世子两腿一蹬，死得悄无声息。
秦阳的身体分出一道影子，灌入到甄世子的体内，原本死亡的甄世子重新睁开了眼睛。
真是看了一出好戏。
楚无疆的天魔念头在对方操控世子殿下的瞬间，悄无声息地分离开来。
就在这时，秦阳突然喊道：
“谁！”
整个房间笼罩着纯阳之气的气息。
元神强者借助影子，将他的力量灌入到秦阳的体内，让他迅速扫视周围。
楚无疆的天魔念头，已经藏进天涯海角符之中。
符箓发出微微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