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禅和刘树义回报之后,李渊当即改变了行进路线,打算先到坂蒲城中慰问一下独孤怀恩。
元君实在某些工作上确实做得比较细节,他派出了两个在独孤怀恩身边待了很久的亲兵去做探子。这两人自前隋文帝时,便作为独孤怀恩的亲卫,在长安将近三十年,对于都城的各路显贵都算得上眼熟,自然是见过李渊的。
若是李渊真来了,这两人一眼便能认出,即便是其他长安显贵,他们大抵也能认个八九不离十。
元君实心中隐约有预感,千牛卫出现在并州,说不定真是长安方面来了什么大人物。若是李渊真到了前线来,他们可就赚大了。即便不是,探探情况也终归不错。
乌泱泱几百人向坂蒲城而来,不可能不被发现。元君实派出的两个探子很快就发现了李渊一行人。
“王二,你认得李渊么”,两个亲兵站在密林中看向对面的车队,其中一人嘴里叼着根草,问道。
“周大哥,我认得,当年他还是唐王的时候,便时常往宫中跑,我见过他很多次”,被叫做王二的汉子答道。
“好,那我上去拦住他们盘问一番,你仔细辨认,若马车里的当真是李渊的话,你便快马走小路回去报信”
“好,可若是马车里的人不出来怎么办”
“那我就套他们的话,还记得咱们两个的暗号么,只要我给你了暗号,就说明这是李渊的车驾”
“好,周大哥,那你去吧”
周姓亲兵顺着山边策马赶到车队的正前方,举起手臂,手掌向前,将当先的高履行拦住。“前面的,你们是干什么的”,他先声夺人,问道。
“你是何人,敢来质问小爷”,高履行反问,他身后的车队也停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便是首都二代,皇帝嫡系部队的傲气。面对来路不明的人,高履行完全不会跟着对方的节奏走,更不会贸然被吓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
“你看好了,爷爷这是大唐工部尚书独孤大人的令牌,我乃是独孤大人手下亲卫周震是也,你们这一行人好不气派,不像是普通人,来坂蒲城边干什么”,周震一副欠揍模样,装作一个扯虎皮吓人的纨绔亲兵一般。
“那你也看好了,爷爷这是大唐圣上御赐千牛备身令牌,我乃是千牛背身高履行,这位兵爷,你当真要盘问我么”,高履行不怒反笑,颇有一种隐士高人反杀装逼犯的感觉。
“哦,竟是千牛卫当面,尊使这么大排场是要做什么啊”,周震瞬间变了脸色,凑近高履行,小声问道。
还不等高履行回答,他身后的右卫大将军跃马上前发问,“干什么呢,怎么停下了”
高履行转身答道,“大人,被独孤大人的亲兵拦住去路了,要盘问我们的身份呢”
“告诉他便是”
“可是,龙大人的身份”,高履行颇有些为难。所谓的龙大人,就是指的李渊。
“马上就到坂蒲了,瞒着也无甚鸟用,不如早些说了,让他回坂蒲城内通传,叫独孤怀恩早些出来迎接”,张亮一脸的不在乎,说道。
虽然皇帝算得上是微服出行,但是马上就到挑明身份办正事的时候了,还不如让独孤怀恩早些出来迎接,这点小事,张亮还是可以做决定的。
“是”,高履行虽然心中还有些疑虑,可毕竟是顶头上司发话了,自己照办便是。
于是,高履行上前,笑着对着周震说道,“兄弟,你走运了,出来站哨碰上圣上出行,快回去告诉你家独孤大人,皇上要到坂蒲城中去,让他速速出城恭迎”
“啊”,周震张大嘴,一脸震惊的样子。
只是,高履行和张亮没有看见,周震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交叠,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一旁的密林中,方才同周震一同出来的王二一直盯着这里,虽然听不到高履行和周震在说些什么,但是当周震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是他们日常约定的暗号动作!
李渊,真的来了!
王二迅速起身上马,往身后密林中纵马而去,他要马上回坂蒲城,将这件事告诉独孤总管和元大人。
见周震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高履行上前拍拍他的肩,说道,“兄弟,你没听错,皇上来了,速速回去去通传吧”
“哈哈,卫使见笑了,小人没什么见识,这还是平生第一次离圣上这么近呢,见笑了”
“哈哈,贵人令你回去上报独孤大人,出城来迎接”
“是”
另一边,得到周震暗号的王二从坂蒲山林中的小道一路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回到了坂蒲城下。
王二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即去求见独孤怀恩和元君实。
两人现在都在坂蒲官衙中,王二一回来,便急匆匆走到两人身边。
“王二,你怎的如此慌张”,见到亲兵王二气喘吁吁地走进来,身形都快要站不定的样子,一向自诩涵养深厚的独孤怀恩有些不满,刚想要再批评他两句,便被王二打断。
“大人,当真是皇上的车驾,皇上到坂蒲地界了”,王二还没从方才那种极度震惊和劳累中缓解过来,大喘着气说道。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头一歪,竟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作势就要倒下。
方才还坐在座位上的元君实连忙上前扶住王二,问道,“你怎么探听到的,周震呢”
“卑职和周大哥约定了暗号,他到车队面前打探,探到是皇上的车驾便给了我暗号,卑职这才赶忙抄近道回来报信”,坐下的王二状态稍好了些,说道。
“好啊,你立下大功了,王二”,元君实将王二放开,站起身来拍着手说道。
“来人,将王二带回去好生照看着”,元君实叫来了几个人将瘫坐在地的王二抬走,随后转身看向独孤怀恩。
“在下早就说过,主公身怀天命。前些天大难不死,脱离贼窝不说,如今连李渊送上门来了”,元君实颇为激动地说道。
一旁的独孤怀恩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面上也带着笑意,沉思良久,憋出来一句,“先生教我,该当如何”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主公,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平日李渊都在长安深宫中,即便你我想要举事也无从下手。如今他自投罗网,主公应当机立断,将其格杀在坂蒲”,元君实伸出一只手做挥刀状,说出的话也是极为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