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他放下水杯,看向一旁坐着的苏晚青,“你过来一下。”
苏晚青愣了一下,“我吗?”
闻宴祁脚步定住,双手插兜,眉尾稍挑几分,“请不动?”
“什么事儿啊?”苏晚青拉开椅子起身。
俩人往阳台走,坐在餐桌旁的翟绪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我又不能听呗。”
没有人回应他,翟绪“啧”了声,坐了回去。
阳台上,闻宴祁站在左侧,双手交迭,虚虚搭在栏杆上,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脊背线条劲落,骨珠分明,整个人透着些说不上来的倦怠。
苏晚青站在他身后,“你刚刚在楼上给奶奶打电话了?”
按压打火机的“咔哒”声响起,闻宴祁头低几分,点燃了烟才回头看她,用气音“嗯”了一声。
“说什么了?”
闻宴祁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了两下,递给了她。
苏晚青接过来低头看,屏幕停留在微信对话框,奶奶五分钟前发了一条二十几秒的语音过来。
她抬起头,表情疑惑,“什么意思?”
“听听。”
苏晚青犹疑地点了一下语音框,苍瘦的声音从扬声器流淌出来——
“刚刚电话里跟你说得那个做饭阿姨,可是我亲自跑到家政公司找的哦,中午试了菜,手艺很好的,我地址给她了,她周一过去,你跟保安说一声,顺便把密码告诉人家。你和小苏丫头中午在公司不回家,就让她每天给你们做顿晚饭就行,不住家,不打扰你俩。不能赶人家走哈,天天吃外面的饭像什么,跟没家的一样。”
最后一句话结束,苏晚青已经六神无主。
闻宴祁将手机抽走,在她眼前晃了晃,“吓傻了?”
“怎么办?”苏晚青皱眉,“请了做饭阿姨,那我们不是露馅了吗?我又不能天天来你家吃饭,吃完了再回去。”
她在焦虑中感觉到,这个谎好像越撒越大,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了。
“别慌。”闻宴祁定定地看着苏晚青,目光黑沉沉的,似被水衝洗过的黑曜石。
苏晚青抬眼看他,闻宴祁夹着烟,眉宇间有种游离在所有世俗之外的自信,好像不惧怕任何突如其来的麻烦,永远胸有成竹,运筹帷幄。
于是苏晚青放心下来,期待地看着他,“你有办法?”
闻宴祁瞥她一眼,“有。”
“那你快说啊。”
闻宴祁掸了下烟灰,语气随意,“你搬过来住。”
“”她就多余相信他。
苏晚青犹豫着措辞,“孤男寡女,恐怕不合适吧。”
闻宴祁听到她这样说,当即也没什么反应,听到客厅有些动静,回头看了眼,翟绪从餐桌旁起身去了卫生间。
想起刚刚俩人的谈话,闻宴祁按灭了烟头,“我再过户给你一套房子,滨安区的仓井院子,二环的中式别墅,你应该听说过那儿的房价。”
苏晚青猛然抬头,随后又觉得有些不自在。
闻宴祁似乎觉得已经拿捏了她的弱点。
半年前答应领证,是因为正好那时候查琴之为了偿还周继胜的赌债卖了房,赶上他们无处可去的当口,闻宴祁又恰好送来这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她才一时衝动应允下来。
当初的苏晚青是不能免俗,可一套山湖区的别墅已经给了她从容生活的底气,仓井院子还不足以再次动摇她。
“我考虑一下。”最后她说。
闻宴祁回身看她,略微挑眉,“周一前给我答覆?”
“可以。”
◎给你安全感。◎
从闻宴祁家出来,苏晚青和翟绪结伴下了地库,她才知道那辆红色超跑是翟绪的。
翟绪也注意到了她的车,一辆奔驰c系,他不知道是刚从修理车开出来,光是看起来还挺新,于是调侃,“哟,小富婆,不像是为钱折腰的人呐。”
苏晚青拉开车门,朝他扯了扯嘴角,“家里人淘汰下来的二手车。”
翟绪随意笑笑,发动车子后朝她扬眉,做出请的手势,“你先。”
两辆车先后驶离车库,在小区门口,翟绪降下车窗道别,苏晚青也回应了一句,下次见。
翟绪点点头,刚要走,苏晚青突然叫住他,犹豫了几秒,“能问你个事儿吗?”
翟绪手肘搭在车窗上,抬抬下巴,“说呗。”
“闻宴祁的奶奶”她小心措辞,“到底生了什么病?”
翟绪意外,“他没告诉你?”
“没有。”苏晚青垂睫,“我也没敢问。”
“胰腺癌,中期。”他叹了口气,“听说过这个病吧?基本上没治,老太太自己都不想治了。”
翟绪走后,苏晚青在辅道路口停了许久。
车厢内静得落针可闻,辅道旁路灯坏了几盏,前路是混沌的黑,仿佛一面密不透风的水泥墙,横在她眼前。
苏晚青拿起手机,在搜索栏输入了一行字,屏幕跳出了各种回答,逐一浏览过后,她想起了奶奶在电话里说得那句话——
“人老了,还能有什么盼头。”
思忖再三,五分钟后她拨了闻宴祁的电话。
等待接通时,苏晚青降下车窗,任风灌进来,仿佛要给自己的焦灼降降温。
“喂。”闻宴祁似乎很意外她会打电话过来,“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