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儿表面上是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已经彻底地无语了——这个,托付人的口吻是啥意思?
为什么要交给我!
今天一早,县里满十三周岁的孩子全部都来到了衙门的公堂中,他们的亲人长辈则是在堂外默默观望,并没有进入里面,现下跟莫树说话的,均是半大的孩子。
就算是南哥儿再试图无视广田的总总诡异之处,他也算是看懂了——其他地方的征兵根本不可能如此隆重。
在这个世界,征兵一般就是没有合适工作的青壮年实在没办法,才去应征入伍的,也就是找个工作,而这工作的职业就是“士兵”。
虽然也有扬名立万,纵横战场的英雄,但那都只是极少数,一般的士兵就是混到一定年龄,领了国家发放的一点银钱,回家种地或者干点别的什么。
——这还是能够在军队中活下来的前提下。
总的来说,入伍其实是走投无路的选择,但在广田,似乎被赋予了某种悲壮的义务跟责任。
所有能来的人,都沉默地站在公堂外,县衙的大门也大大敞开着,很多人都安静站在外面,看着这些小小的孩子一脸老成地跟莫树说着话。
南哥儿早上买菜时,也发现县城里面不与往常的沉寂气氛。
现在在这里,他想他大概知道了期间的缘由。
因为这些孩子要离开广田,进入君曜国的军队么?
莫树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些孩子们说话。
那些毕竟都还不是成年人,说了没多久话,都哽咽起来,有些的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只是流了满脸。
但却并没有一个孩子说不去入伍之类的话,只是说,舍不得双亲,舍不得朋友,舍不得夫子,舍不得街坊邻居,还舍不得隔壁家的小狗小猫……
面对满堂孩子们的哭泣,莫树还是一言不发。倒是那些外面的人们,也跟着悉悉索索地说着话,一边抹着眼泪。
南哥儿在一边看着,倒是真的不知道莫树到底是怎么想的了,或者说,不知道广田的这一惯例是为什么。
过了很久,莫树才终于抬起头,看看明亮的天空,轻声道:“真是个好天气。”
莫树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却使得在场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闻言,南哥儿也转头去看门外的天空。
初春的天空有点发白,空气中还有些寒气未褪,但却让人看起来就觉得——格外的精神。
有一种,一切都才开始,充满了爆发力和希望的感觉。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去做点什么。”莫树又道,然后微笑,“你们,不就是要去做出一番事业,才决定出去的么。”
不得不说,莫树虽然并没有说什么煽动性的语言,但却莫名的,在此刻的气氛下,使得人心激荡。
“你们的亲人,兄长,他们能做到的,你们也能做到。”莫树淡淡道。
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慷慨激扬的情绪,也没有拔高声调,只是那样平静地说着,安静的,就好像,说的就是事实一样。
公堂内外,鸦雀无声。
所有的人,都在倾听莫树说话,就连一直没有什么代入感的南哥儿,都不禁扭头看着莫树,听他说话。
“出去做点什么。”莫树道,“不要忘记你们的身份。”
总觉得,莫树说最后一句话时,表情显得非常的冰冷。
不是那种气温上的冰冷,而是一种极为麻木,无畏的冷酷。
南哥儿被莫树的表情“冻”醒了,困惑地看了眼莫树——他对于自己的感觉,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相信自己刚才并没有出现感觉错误。
而且,周围人的沉默,也都证实了自己的感觉绝对不是多疑。
莫树刚才,的确展现出了非常冷酷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