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的天。
火辣辣的鞭子抽在他身上。
让他的意识既模糊,又清醒。
他不姓沈,他姓兰。
他不叫沈兰蘅,他单名兰蘅。
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沈兰蘅?沈……沈兰蘅?!”
耳畔传来模糊的声音,轻缓柔婉,似是自天际悠远而来,让人听得并不甚真切。
郦酥衣接连唤了他好几声。
对方僵硬地握着手中毛笔,并未回应。不知想起来什么,他后背挺得笔直,手上动作亦僵硬着,迟迟未曾落笔。
浓墨啪嗒、啪嗒……
身前之人神思混沌,面上神色万分痛苦,似乎陷入了一场万劫不复的梦魇。
见状,郦酥衣也觉得骇人。
她企图去唤醒他。
“沈兰蘅,沈兰蘅?”
“沈——”
男人面上一阵抽搐,猛地回神。
不等郦酥衣反应,对方竟一下撂了笔。笔尖的浓墨就这般溅射,染上那已一片污秽的宣纸与素袍。
少女只觉得身前一缕兰香,紧接着便是一阵不容人反抗的力道。她尚未回神,整个人已被对方猛地一拽、拢入怀中。
她身形本就娇小。
沈兰蘅的力却极大,将她搂得极紧,似乎在怕她跑掉。
她一时难以换气。
始料未及,少女下意识地拍打他后背。
“兰蘅,沈兰蘅?”
身前之人此番模样,还是在上次途径漠水时,见状,郦酥衣的语气中不免多了几分惊惶。
她尽量不去惊扰他,又尽量将他自“梦魇”之中唤醒。
“沈兰蘅,你怎么了?沈——唔……”
男人忽然俯身,将她吻住。
不过瞬时,郦酥衣口中充盈满一阵茶香。那清雅的兰花香气拂面,紧接着便是他微凉的唇齿。对方吻意很深,直将她的后腰抵靠在那不高不矮的桌案旁。他高大的身形倾压下来,将身后的光影尽数遮挡住。
郦酥衣愈发难以唤气。
“沈……沈兰蘅……唔……”
他的吻,向来都带着几分压迫,几分掠夺。
不过少时,郦酥衣已然能感受到,自己与对方的唇齿,在悄然生烫。
对方捏着她的下巴,深入。
如同一只小兽,用锋利的齿尖啮咬过她的唇舌。
郦酥衣确信——沈兰蘅就是属狗的。
她的口齿发疼,甚至还嗅到了几分血腥之气。
少女不由得反抗:“沈兰蘅,你咬得我疼了……沈、沈兰蘅,你——放开我!!”
双手猛地一推,这一回她使出了浑身十二分的劲。男人不备,就这般被她所推开,朝后踉跄了好几步。
一声闷响。
他的后背摔在墙上。
帐内未燃灯。
偌大的军帐之内,只余下些许和煦的日光。
日影漫漫,笼罩在男人面庞上。他紧抿着发白的唇,面色亦是灰败不堪。他就这般失魂落魄了少时,忽然抬起头来。原本一双凤眸精细美艳,此刻眼底竟浮现出斑斑泪影。
他眼尾微红,面色却发白,更像是一头小兽。
乌发披散在他身后,沈兰蘅抬起头。
“郦酥衣,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停顿了下,终是道:“如果有一日,我突然自这个世上消失不见。到了那时……你还会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