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很难受吗?”
她望向沈顷那一张涨得通红的脸。
他就那样坐在原地,脊背僵直,任由清晨的风吹拂着,面上的绯意却在少女的注视之下愈演愈烈。他薄唇干涩,喉结更是坚硬得不成样子,听了郦酥衣的话,沈顷圆滚滚的喉结上下动了一动,他未径直应答,只将浓密的睫羽垂下,似有些不大敢看她。
好似多看她一眼,便是唐突,便是不恭。
少女声音轻轻,仿若清风。
带着一缕沁凉,拂动在她燥热不堪的心头上。
她问:“郎君难受得紧么?”
难受。
他从未有一刻,有这般难受。
沈顷低垂着眼帘,藏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此时此刻,就连呼吸也变得万分滚烫而龌龊。他分毫不敢抬眼,迎着身前少女的质询声,僵硬地摇了摇头。
他竭力抑制着声息的颤抖,道:
“不打紧。”
怎么可能不打紧?
沈顷避开对方带着探究的目光,以掌心撑了撑地,缓缓自地上站起身。
身子发软,他有些无力,险些踉跄了一下。
郦酥衣赶忙伸出手,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这不扶还好。
两人双手刚一交触,沈顷立马觉得——自己的身子又不受控制地发起烫来。
他摆了摆手,想要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那呼吸细微,仿若再落重一分便会将身前的女子烫到。还不等沈顷开口言语,只见身前之人已紧攥着他发热的手指、将他带至床榻边。
那一方不高不低的小榻,被褥未叠,床帘及地。
二人走过来时,郦酥衣先一步撩起那一帘素纱。
沈顷怔住,红着耳朵立在原地,立在帐帘之外,不肯进来。
“郎君。”
她抿抿唇,克制住忽然加剧的心跳声,婉声同他道:
“郎君其实……不必如此难受。”
他不必如此忍着。
郦酥衣能明显感觉出来,沈顷不见波澜的面色之下,所藏匿的隐忍与克制。
他不是沈兰蘅。
他不敢轻易唐突她。
不敢唐突,不敢怠慢,甚至连中毒后的多看她一眼,都会令其感到不敬,感到是情欲作祟,是龌龊的肖想。
听闻她这一声,沈顷眸光微动,目带疑色地抬起眼帘。
“衣衣?”
郦酥衣将他拉入帐。
明明是清晨,明明是白日。
她却觉得有一轮皎洁的明月堕入军帘,被她这般拉进了床帐。
一瞬之间,原本冷清的素帐之内,登时充盈了一道兰香。
兰香清润温和,自他袖间流溢而出,将郦酥衣浑身裹挟。她抬眼,凝望向身前近在咫尺的男子,心跳砰砰不止。
下一瞬,她大着胆子,竟仰头咬住男人微热的嘴唇。
沈顷微惊:“衣衣——”
那一声放自唇齿间发出,又被她咽入唇齿。
少女脸颊通红,一双美目潋滟,剪满了秋水。
她缓声,微微轻喘着:“妾身愿意为郎君解毒。”
沈顷抬手制止她。
男人坐于春帐中,微鼓的衣袍之间,仿若盈满了清风。晨光再度入帐帘,沈顷身上衣裳单薄,眉睫与无法披垂着,眼中显然写明了无奈与拒绝。
闻言,郦酥衣微微颦眉。她一双杏眼微圆,眼神清澈而无辜。
“郎君心仪我,我亦心悦郎君,你情我愿,你欢我爱,何来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