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腕纤细,没有玉镯的点缀,却能如雪一般凝白无暇。
二姐在叠着褙子,头也不回地道:
“你也有好几日没好好歇息了,方才我见你睡得沉,便没有喊醒你。今早我拿着令牌去取药,那人一见是沈兰蘅给的令牌,立马屁颠儿屁颠儿地装药去了。唉,这人啊,都是势利眼、墙头草,前几日还对你我恶语相向呢,如今倒恭恭敬敬地唤起我兰姑娘来了。”
郦酥衣听着她的话,从床上慢吞吞地爬起来,去菱镜前梳头发。
“昨夜没睡好吗,”二姐问,“怎么看上去病蔫蔫的。”
她方欲开口,突然响起一阵叩门声,有仆人在院内唤道:
“兰三姑娘可在屋内?”
郦酥衣清了清声音,“我刚醒,有何事?”
“我们大人急召姑娘前去,还叫奴送了些衣裳首饰。姑娘您先收拾,奴婢在外头候着您。”
她与二姐对视一眼,后者握了握她的手指。
“我去取。”
这是一件极为艳丽的裙衫。
还有一匣看上去十分贵重的发钗首饰。
来者在屋外头笑:“大人特意叮嘱过奴婢,叫您穿着这身前去。”
自从来到驻谷关,郦酥衣就再未碰过这么华贵的东西。她也很清楚,沈兰蘅此番唤自己前去是要做什么。
按着大魏的律法,男子再纳妾室也需请期、亲迎,待礼成之后,她才算是沈家的人。
如今她没有搬到沈府,一是因为她尚未礼成、不算是沈兰蘅的妾室;其二,则是想多留在南院,照顾照顾姨娘。
但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郦酥衣跟着引路的仆从,走在甬道上。
道路上,昨夜的积雪已经清扫干净,脚踩上去有些滑。因怕跌倒,她走得很小心。日光明媚暖和,穿过干秃秃的树干,落在少女昳丽的衣裙上。
摇晃着的粼光,竟看得那仆人有几分痴怔。
身上这件衣裳,是好料子。
眼前这位姑娘,更是朱唇玉面的绝色美人。
兰姑娘的步子走得稍缓,每迈一步,裙裾便如同湖中柔波一般荡漾开来。她敛目垂容,眼睑处有一片淡淡的翳,鸦睫浓密纤长,隐隐遮挡住眸中的微光与思量。
仆从心想。
若自己是名男子,定然也会喜欢上这样一位美丽乖巧的温婉美人。
如此想着,这小仆从便不由自主地说了许多恭维的话。
恭维她生得有多好看、沈兰蘅有多喜欢她,还同她讲了日后该如何与主母相处。
“大夫人虽性子急躁些,但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对两位侧夫人和屋里的下人们都极好。大夫人特意吩咐过奴婢们,您入门礼宴一定要准备得细致周全,不能有半分马虎。”
郦酥衣只是抿唇笑笑,没有吭声。
“兰姑娘,大人还是怜惜您的,知道您过去的日子苦,赏了您这么好的衣裳首饰,还专门让人挑了过门的吉日。今日的迎宾宴会都没叫二位侧夫人,只唤了大夫人和您来呢。”
“迎宾宴?”
她恰恰停在沈府大门前,回过头不解道,“什么迎宾宴?”
“兰姑娘不知道么?几日前驻谷关来了位北疆的军官。现在老爷和夫人正在前堂设宴为这位爷接风洗尘呢。哎,兰姑娘,您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可是风吹的着了凉?”
“我……”
她方欲说身子不适,就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蕖儿”。沈兰蘅正披着厚实的玄青色外氅,站在前堂台阶前。
他身侧虽站着孙夫人,目光却全然落在郦酥衣身上。见她未动,男人竟亲自走下台阶,朝她伸出手。
“小心台阶。”
沈兰蘅的力道很重,不容她躲闪,也不容她逃。
他的身后,是灯影闪烁、觥筹交错的筵席。
美食、美酒、美人,还有许多摩拳擦掌、等着面见这位北疆命官的宾客。
“手怎么这么凉?”
沈兰蘅低下头,关怀地问道。
“大人,奴今日……身子不适,恐怕不能参宴。”
一想起沈兰蘅的军鞭,她本能地想逃离这里。
沈兰蘅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快进来,宴席上暖和,我再让人给你拿个手炉,暖暖手。来人,先盛碗姜汤。”
她被沈兰蘅桎梏着,于宴席上坐下。
方一入席,便吸引了诸多宾客的目光。
只见少女身段窈窕,姿容昳丽,美目中似乎含藏着些怯意,小鸟依人般坐在沈兰蘅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