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小媳妇,在这时代只有处于可怜地位的。官云裳低着头,暗吸了一口气,把茶递上。小声说了句,“奶奶先喝茶,我这就去给相公倒茶。”
“不用了。”鲁定风说着,“我不渴,奶奶您要说的事不用瞒着福儿。你要借机支开她的话,事儿也不用和我说了。”
鲁老太太愣了一下,好奇地打量了官云裳一眼,这才不耐地拍了拍袖子,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平静说道,“既然这样,我就继续说了。”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两个晚辈静静站这一旁,官云裳不禁与鲁定风站近了些,当然了,以角度来说,恰好是站在他身后的位置。官云裳对这种大宅里的老太太有些畏惧,老太太那神秘的状态很容易让她想到黑山老妖。好像随时能从身后甩出根如触手般的老藤来。鲁定风就是肉盾,伟大点挡着吧。
鲁老太太看着茶,犹豫说道,“祖辈的那些事,本来也不该拿出来说的。不过现在这情况,不说出来也不行了。定风,你可知道,你爹为何总与你为敌?”
鲁定风当然知道,不就是怀疑他不是他亲生儿子吗?这点事,外人都能看出来,他这个当事人哪能不知道,不过当着鲁老太太的面上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好。
鲁老太太见他沉默不语的,转脸又问官云裳,“福儿,你可知道啊?”
官云裳本想扭捏一下装不知道的,可看鲁老太太那盛气凌人的架式,老白眼瞟出花花来了,她自尊作祟,硬着头皮说道,“公公好像是怀疑定风的身份。”
“嗯。”鲁老太太点了点头,神色缓和了一些。对这个孙媳妇,她还是充满怀疑的。且不说她和文允述那些旧事传得沸沸扬扬的。老太太现在和孙子谈的,是关乎鲁家存亡的大事件。要是官云裳没有些见识、胆色,让她知道了,怕会引来麻烦。
鲁老太太接着说道,“其实这事也怨我。”
老太太这话一出,两个小辈听愣了。官云裳偷偷瞧了鲁定风一眼,他长得一点都不像那胖子鲁来银,该不会真不是他儿子吧。可是鲁定风的娘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难道?
官云裳转眼看着鲁老太太,莫不是这些都是她老人家按下操作的吧,可是为什么呢?
鲁老太太知道他们心里起了疑,也不知她老人家是故意,还是真的说话说渴了,关键时候,她老人家皱着脸到是慢慢悠悠喝起茶来。
伞坊里的东西粗糙,那茶也是很差的茶叶沫子,喝起来忙是只有一股又苦又涩的味儿。鲁老太太才沾上一点,就皱眉抿着嘴,把茶放到一边。
鲁定风瞧她老人家这模样,估计是想他搭话,于是只得说道,“怎么能怪奶奶呢,不过,到底是回什么事啊?”
鲁老太太果然在等他,老人家抿了抿嘴,叹气说道,“这事得从你爷爷说起,你太爷爷那代,家里出了乱子,当时全靠你太奶奶独立撑着,才过了难关。那之后,你太爷爷就起了规矩,鲁家的儿孙不得纳妾。只是这规矩是人定的,纵使后辈们没敢纳妾,可是没几个能守住的,全学着在外面藏女人。”
鲁老太太说到这时,官云裳不禁瞟了鲁定风一眼,鲁定风知道她的意思,苦笑看着她。他在外面可没藏女人,就家里这个也没留住。官云裳也顺着想到这一点。她似乎不该吃这醋,她忙收了神色,继续听老太太叨叨。
“那年你爷爷娶我之前,在外面有个女人。我进门后,他把那女人的儿子带了进来,让我充当是自己生的。”鲁老太太说到这儿,又停住了。她抿了抿皱巴巴的嘴皮子,咽了口苦茶。估计她心里比那茶苦百辈,一口茶下去,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官云裳暗下叹了口气,心想着,那孩子怕就是鲁来银吧。鲁老太太刚入门,就要咽下这样的气,也难为她老人家了。
“你爹不是个会做生意的人,他性子太专太毒。你爷爷当年看出他这脾气,知道他不是做得了大事的人。所以一直不想把大权转给他。可偏巧的你二叔也是个没出息的人,你爷爷没办法只得独立撑着。也是因为累的吧,你爷爷过世得早,他临去前交待我,要多看着你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把家的大权交给他。”
看来这两人的恩怨是这么结下来的,官云裳听得起劲,人也向前凑了点。她抬头瞧见鲁定风正低头想着什么,那皱眉的模样,似乎很纠结。
老太太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你爹那脾气,其实很不得人心。可能他自己也知道,你娘恰好是和他相反的人。可能因为这样,他才会不择手断的把你娘娶进门。”
鲁来银娶媳妇时,那血雨腥风的,官云裳也听说过一些。当时鲁来银直逼得伞坊都关了门,整个伞坊的人没得活路,叶灵风没办法只得嫁了他。不好的人缘用一个好的媳妇去补充,鲁来银真够狠的,怎么没想过改变自己。
可是话说回来,这些恩怨怎么牵扯上鲁定风的呢。三代的恩怨,果然,权力引来的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