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天左右,李冰雁来信了,事情就像贺黑子说得差不多。*.秦元的态度也很明确:他不可能跟前妻复合,但孩子如果真是自己的,可能会接收。李冰雁在信中说凭她的直觉,这个女人不会善罢干休的。她一定会通过孩子这座桥梁继续纠缠秦元。文丹溪一时也毫无办法,无奈之下,她又把信重看了一遍,最后她的目光盯在了“滴血认亲”那四个字上。这个滴血认亲早已被证明不具有科学,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的血也可能会相溶。但是古人都信这个,她一时半会也扭转不了别人的看法。但她可以利用它。
既然林氏想拿孩子做钓饵,那她就彻底掐断这个源头——设法让他们的血不相溶。理清思路后,文丹溪又赶紧回了一封信,她建议李冰雁在两人滴血认亲时,做些手脚,在水中滴上一滴醋在里面。这样,血便不会相溶。并在信的结尾写道:看后即焚。
接下来,文丹溪便耐心的等着李冰雁的回信,谁知,左等右等也没个消息。期间,贺黑子又三番几次的以此事为借口来陈府,每次来时,那一双光四的小眼睛忍不住往春芳身上瞟。文丹溪问过春芳的意思后,便同意了两人的婚事,并为春芳出了一份不菲的嫁妆。另外拨出了一个小院当作两人的婚房。从此以后,这夫妻俩对他们更是忠为耿耿、尽心尽力。很快,文丹溪又将院子里年纪大些的丫头都配了人,当然,之前她全部问过他们的意思。春草嫁给了赵六斤,壮丫给了陈六子。
这两年,易州涌进的流民越来越多,其中还有不少女子,她特地派了一批专业媒婆去撮合,破虏军中的光棍也在逐日减少。当然,由于狼多少,她自然是先紧着军功卓著的士兵。士兵成亲后,如果家属想要做工,她也会尽力安排,易州城中的很多作坊中都按照她的吩咐,空出一些适合女子的岗位。另外,她据北方十州荒地极多这个特点,便建议陈信和秦元据军功的大小分田地。这样分下去,士兵们最少的也有个三亩五亩的,只要他们足够勤劳,足可以养家糊口了。这一系列的事情,无意中加强了军队的凝聚力和归属感。自然,战斗力也随之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他们再打起仗来,就不再是仅仅因为军令和军饷,而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家园。
陈信回家后,高兴的对文丹溪说道:“二弟说了,以后你们还得多想想这样的主意才好。到底还是女人的心细。有些事情我们想不到。”
文丹溪谦虚的说道:“我这脑子也就只能想想这种细枝末节,你以后要多听二弟和周先生的,人家那才叫谋略。”陈信点头答应。
这天中午,文丹溪忙完手头的事情,哄睡孩子后正在躺椅上打盹,恍恍惚惚中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姑姑。她猛然惊醒,一抬头就见李冰雁牵着两个小女孩笑吟吟的进来了。文丹溪揉揉惺忪的睡眼,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姐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文丹溪激动的抓着她的手问道。
李冰雁也是一脸激动:“务观(秦元的字)本想在出发前给你们写信,我却想给妹妹一个惊喜就没让他写。”雪贞灵儿两个孩子也一起扑到她怀里撒娇。
文丹溪环视了一圈又问道:“显儿和雪松呢?”
“他们俩去妹夫那儿了。”
“姐姐,事情进行得怎么样?”寒暄了几句,文丹溪赶紧问起了她最关心的事情。
李冰雁看了看两个孩子,让春鸢带她俩出去玩耍,她又将椅子往她身边拉了拉,仰头喝了一大杯茶,平息了一下气息,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这次多亏了妹妹,那个女人果然没安好心,她后来嫁的那个丈夫犯了事,家产全部充公,人也被关押了起来。她受不住清苦的日子,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秦元的景况不错,便带着孩子来投奔,而且他那个孩子刚好是跟秦元合离不久怀上的,按日子推算也找不出什么问题。[非常文学].务观若是真认了这孩子,我们家怕是永无宁日了。那段时间,我真是……唉。如今好了,滴血认亲时,秦元和妹夫的很多属下都在场,结果却是不相溶,连试了几次都是那样。那个女人当时气得脸色发白,我让人给她拿了银票,她就匆匆离开了。秦元也吩咐亲兵说以后不准她再进来。”
文丹溪听后,频频点头:“这就好了,我们两家以后应该无事了。真叫人心烦,我遇一个你也遇一个。”
李冰雁也随声附和,两人唏嘘感叹了一会儿。文丹溪瞅瞅她的肚子,欣喜的问道:“姐姐有了?”李冰雁脸上脸上挂着一丝娇羞的喜悦:“刚去辽西没多久就有了。”
“太好了,宝儿又要添弟弟或是妹妹了。”
文丹溪念着两人已经成家,便和陈信商量了一下,将陈府东边的一处宅子稍稍修缮了一下,给他们一家居住。自从两人仍像以前一样,常常走动。小梓坤也跟几个哥哥姐姐处得极好。小老头白显常常被她折磨得皱着眉头,私下里对母亲抱怨道:“怪不得圣人曰,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样淘气,长大了可如何是好。”不过,抱怨归抱怨,见到小梓坤时,他照样任劳任怨的陪着她玩。
四个月后,李冰雁很惊险的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女孩随着梓坤的名字叫秦梓璐,男孩叫秦承嗣。五个弟兄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世,李冰雁生产后不久,洪大胡子和郭大江的媳妇也各产下一个儿子,第二年的秋天,陶娟秀又生了一个儿子。刀疤脸打算给儿子取名叫郭二二,还说以后再有孩子就一直排下去,就算生一百个也有名字叫。陈信最先反对,开玩笑,他叫二信,他侄儿怎能叫二二?刀疤脸决定跳过“二”字继续往下排,干脆叫郭三三。这下又遭到文丹溪的反对,这让她想起了现代社会的“小三”。最后刀疤脸一气之下放弃了取名权,秦元为他取了中规中矩的名字叫郭承业。
光荏苒,转瞬间,小梓坤已经四岁了。这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的,体格也随了她父亲,十分健壮皮实,每日爬高爬低的,摔了也不哭。力比大人都旺盛。每天除了睡觉,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前院后院都被她折腾个遍,甚至连耗子洞和狗洞都不放过。春草她们被折腾得苦不堪言,文丹溪不得已只好又买了几个年龄较小的丫环轮着班看着她。纵使有这么多人看着,文丹溪仍被她闹得头痛无比。
小梓坤也知道母亲不好惹,便转而投靠了最好哄的父亲。一犯了错就可怜巴巴的看着爹爹。陈信一见宝贝女儿这样,心顿时软得像水一样,忍不住向自家娘子软语求情。文丹溪不得不放过这个小魔王。陈梓坤因为有了父亲这个靠山,更加的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仆人都清楚得知道,每年他们有三四个月最轻松,那是因为小姐的父亲出征去了。没了靠山的保护,小梓坤不得不明智的乖巧上一段时间。等到父亲一回来,她又继续无法无天了。
最让文丹溪头疼的是,小梓坤渐渐的对那些静的东西已经不感兴趣了,她开始喜欢活物。先是荷花池里的鱼都被她捞了出来喂猫。然后她又指使丫头们去捉鸟去扑蝴蝶去耗子洞里捉老鼠。文丹溪一管束她,陈信便在旁边求情:“哎呀,小孩子顽皮些才好。长大了自动就好了。”
最让人惊悚的是,有一天,文丹溪正在午睡,忽然觉得脸上凉凉的,她猛一睁眼,就见梓坤笑嘻嘻的提溜着一条红花细蛇,向母亲炫耀道:“娘亲,你看这花绳子,它自己会动哦。我用它给灵儿姐姐扎头发好不好?”
文丹溪吓得脸色大变,劈手夺过来,飞快的将蛇甩出门外,她又赶紧把她全身上下检查了遍。还好那蛇没毒。若不然的话,结果真是不堪设想。这一次,梓坤是彻底惹恼了文丹溪,她决定不管陈信如何求情也要狠狠的罚她。小梓坤也知道自己闯大祸了,顿时嘴一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陈信一听到女儿的哭声,当下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半闭着眼睛问道:“宝儿怎么了?”
梓坤眼泪汪汪的看着父亲:“爹爹,坏娘亲要打我,呜呜。”
陈信赶紧向文丹溪求情:“哎呀,丹溪,不就是一条小蛇嘛,这说明咱的宝贵闺女胆子大,跟别人不一样。”文丹溪本不理他的茬,陈信百般恳求都没用,最后只好使出杀手锏,他抱住文丹溪的腰,冲着女儿一脸悲壮的喊道:“我的好宝儿,你快跑。爹爹替你顶着!”
小梓坤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逃跑,不过,她还算有点良心,逃跑时也没忘了替爹爹支招:“爹爹,娘亲打你时你要假装很疼,她就不打你了。”
“哦哦,宝儿真聪明。”
陈信夸完女儿,立即大声叫道:“哎哟,好疼啊。”
小梓坤觉得爹爹替自己挨揍,很是于心不忍,于是她再次折回来,透过门缝朝爹爹喊道:“爹爹,你钻到床底下吧,那样娘亲就够不着你了。”
陈信:“……”
为了收敛她的野,文丹溪决定提前教她读书。不过,她也清楚这些古书太枯燥,怕引不起梓坤的兴趣。于是她便将自己前世看过的各种童话故事,稍稍改变一下背景讲给她听。小梓坤果然听得十分入迷。一得空就缠着她讲。每天晚上临睡前都必须要听够了故事才肯睡觉。
文丹溪先给她讲了一个古代版《海的女儿》的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大海的深处,住着一个美丽又善良的美人鱼公主……”
陈梓坤听完,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一脸疑惑的问道:“娘亲,这个公主好笨笨啊,她喜欢那个王子,可以让丫环把他打晕了绑回龙嘛,然后再让妖婆把他变成鱼不就行了。她为什么自己非要上岸呢?”
文丹溪不禁语结。这个……她小时候看童话时从没这么想过。
文丹溪继续讲,这次讲的故事是《灰姑娘》。
讲到一半,陈梓坤又皱起了眉头:“娘亲,这个灰姑娘真是笨到没边了。那是她自己的家,为什么要受别人的气呢。她可以趁着后母和姐姐们睡着时,用绳子把她们全都勒死嘛。”
文丹溪不禁大吃一惊,连忙语重心长的教育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陈梓坤挥挥小手:“好吧,那就不勒死她们了。不过,下毒也行吧。就用耗子药就可以了。”
文丹溪彻底被震撼到了,她急忙反思自己在对孩子的教育时有没有什么三观不正的行为和言辞,反思了很久,结论是没有。但为什么她会有让人惊悚的想法呢?前者还可以说得通,至于后者,她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