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正捏着一颗黑子,烫金仙鹤的袖子微微一动,就气势逼人地将对面的人杀个片甲不留。
“流芳啊流芳,我真是自愧不如啊!”青衣男子抱拳认输,甘拜下风。
输在新科状元的手里,并不丢脸。
穆流芳温淡一笑,捧起手边的茶杯,慢条斯理地饮了两口,放下时,不经意地朝楼下一瞥,就微微愣住。
对面的人顺势看去,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失声叫道:“那位不是云家小姐吗?怎么狼狈成这个样子!穆兄,快告诉我,是我眼花了。”
穆流芳也很惊讶,却不似青衣男子那般咋呼。他的视线追随云樱走了一段路,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去,蹙眉自语道:“她怎么一个人?”
云家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云锦书满腹才学,并无太大野心,所以这么多年都安心做他的正七品翰林编修,闲暇之时便邀约友人,去踏青游玩,吟诗作赋,逍遥又自在。
穆流芳曾得他指点,虽不同辈,却私交甚笃,常一起下棋品茶。偶尔云锦书也邀他去府上喝酒,一来二去,他便与云樱熟络起来。
又坐了一会儿,穆流芳虽觉得冒然追上去不妥,可着实又放心不下,就同友人告辞,打算去一趟云府。
那一头,云樱正站在云府的大门前和守门家丁解释今日发生的事。
“马受惊狂奔,马车坠落山崖,车夫和丫鬟们都死了,幸而我掉下去的时候挂在了树枝上,有经过的农夫救了我。”
见家丁还看着她身上的血迹,云樱就抿抿唇,编了个谎,“这血不是我的,是农夫车上的女童的,她摔破了脑袋,就枕着我的膝盖,因为急着医治,农夫把我送到路口就赶去医馆了。”
如此一来,就全都说得通了。
家丁听得心惊肉跳,一边将她往门内引,一边问:“二小姐可有受伤?”
云樱摇头:“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
她进了门,正巧和云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千竹撞上,对方瞪大眼睛,惊呼道:“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说完,又扭头吩咐另一个愣在原地的丫鬟,“还不快去禀报夫人!还有,叫个人去请大夫!赶紧的!”
被使唤的丫鬟立刻手忙脚乱地跑开了。
千竹担心得紧,围着云樱不住打量,确定她衣裙上的血不是她的后,才松一口气:“木槿花到处都是,小姐何必跑那么远去观赏?”
云樱闻言,不由叹气。
还不是为了心上人啊……
昨日穆流芳来府上做客,无意中提到郊外山上的木槿花开了满坡,堪称绝境。
原身趁机吐露衷肠:“若是公子邀约,云樱定愿共赏。”
穆流芳顿时没了声,婉言拒绝了她的表白:“姑娘身体羸弱,还是在府上好好休养为好。”
被心上人这么一说,原身就不顾劝阻地要去赏花,想以此证明点什么,也不知是在跟他怄气还是在跟自己怄气。
云樱神游着随千竹走去正厅。
长廊上有藤蔓低垂,开着淡紫色的花,透过花帘,能看见庭院内精心修剪过的草地和摆放得恰到好处的盆栽。
看得出来,宅子的主人很讲究,就连一草一木都做到细致优雅。
原身的父母是青梅竹马,幼时便定下娃娃亲,成亲后不久云家二老归西,守孝期一过,云家几兄妹就分家各立门户,因而云府没有内宅争斗,一片和睦。
云樱投身这户人家,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