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排列整齐的牙齿死命地咬住了下唇,直到那唇上破了口子,丝丝鲜血渗了出来,他也丝毫没有感觉似的。
陆砚怀里的安狐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两下,仰起头来看着这个总是轻轻地抱着自己的叔叔,眼神之中有些害怕和不解。小雪狐似乎也直觉觉察出不对劲,在旁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小爪子在床边直挠,又不确定陆砚是不是要伤害安狐。
“没事,没事的”陆砚硬是从唇齿之间挤出这么一句话,他腾出一只手,尽量稳住自己的心神,克制住颤抖,他将温暖的掌心覆在安狐地头顶,轻轻地来回摩挲着。只是,那句“没事的”却不知道是在安慰怀里地安狐,还是在说服自己不要放弃。
只这么一句话,三个字而已,他却说得无比艰难,额上冷汗直冒,气喘不已。
那阵食心噬骨的疼痛终于如夏天地暴风雨一般,过去了最猛烈地一段,陆砚立刻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是痛着,可是毕竟他从小就是这样,也没有什么不能忍受的了。
原来,疼痛也是可以习惯地,陆砚的脸上又浮现出他惯有的微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早就习惯用笑容来掩盖自己的疼痛。
还是很小的时候,宋星楼还没有出现,他还只是师傅唯一的徒弟。那时他的年纪小,每次疼痛发作之时,他就会疼得直落泪,但是他宁可咬断了师傅怕他咬断舌头而塞进他嘴里的汤匙,也从来不会哭出声。等他再大一些,连眼泪也不会流了。
既然疼痛无法选择,那么,至少他可以选择不让关心他的人为他心痛。
他对着镜子练习最自然的微笑,即便疼痛,他也不要让别人为他担心。
“师傅你看,我还能笑,我承认我有一点疼,但是真的不是很疼”
再后来,宋星楼被淳王送到了山上,陆砚是这么喜欢这个美丽玉琢的师弟,当然,当时他不知道宋星楼是他的“师弟”不是“师妹”他更加努力地隐藏起自己的身体状况,既然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和他亲近的人,他自然也一样不能让他担心。甚至,他代宋星楼受过领罚,也是因为他知,师傅不可能对自己重罚的。
他的性子便是这样,在伴随他记忆开始就一直存在的疼痛下,他的性格却越来越温文谦和。他虽然偶尔会羡慕学武的宋星楼,但是他知道师傅教授他医术也是为他好,而且,他学了医术,就可以为别人治病,让这世界上少几个像他一样受折磨的人,那也是公德一件。
而他一直服用师傅为他特地炼制的用各种珍稀材料合成的药丸,身体也慢慢调理得好了一些,至少疼痛发作的频率和程度都在下降,所以他才能在后来下山四处游医。
直到他来了京都,开了这间结草庐,他才算安定了下来。
他心里明白,那些药丸是治标不治本的,他的身体还是吃不消四处奔波,必须要安定下来。
而他定居京都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的师傅说,在京都,也许某天你可以解了身上的“绝”
他不知道自己身世,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中毒,他只是从师傅口中得知,自己中的毒,叫“绝”绝,绝无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