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里?面非常安静,只有机器工作和?布料摩擦的声音。
“沙沙”“喀嚓”。
她不动声色地将红宝石一样的纽扣插入兔子凹陷进?去的眼?窝,白色的棉线在她手中握着的针尖绕来绕去。
结打好了?。
坐在工坊最角落的那个犯人,还是在盯着她看。
甚至不用回头,她都能知道他有多急躁。
她不接水,也不上厕所?。
她选了?靠后几排,靠着其中一条过道的位置,很清楚地能看见大法官的人员变动。
每隔半个小时,换了?一个人进?去。
如果?只是想在她去接水或者进?入卫生间的时候偷袭,那么他们?不会在厕所?里?面守株待兔,他们?可以只要在进?入通往厕所?和?卫生间的走?廊前必须通过的角落上安排一个人,只要知道她进?去,立马就发信号。
所?有人就会行动起来。
围猎。
他们?还有另外的安排。
里?面有陷阱。
为?了?避免其他人误碰,他们?派了?人去守着。
为?了?避免被监控抓住长时间矿工,他们?需要有人替换。
章驰已经做到了?兔子的帽子了?。
这是最后一步。
将一个三角形的兜帽盖在头上,再在衣领上缝上线,帽子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章驰将帽子盖上。
取下。
盖上。
取下。
调整合适了?。
又做完一个。
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她每天都在做同样的事情。
穿针,引线,打结。
她的思绪飘得很远。
垃圾岛的犯人不允许在编织出的玩偶上留下记号,可他们?即使留下记号,也不可能被“救出”垃圾岛。
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他们?想给外界传递什么信息呢?
大部分创造作品的人,最想在作品上留下的是什么?
他们?的名字。
他们?为?什么想要留下名字?因为?他们?想要被人知道作品是谁创
造出来的。
章驰缠线的手一顿。
外面的人,也许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被垃圾岛的犯人做出来的。
谁都不希望买到手里?的可爱玩偶出自他们?这种“社会垃圾”。
他们?想给外界传递一个信号,一种微不足道的叛逆,即使可能堵上他们?的性命。
有很多被判了?长期监禁的犯人会在坐牢前选择自杀。
人选择自杀,是因为?发现活着并不会比死了?好受。
他们?发现自己失去了?希望。
这种漫长的,毫无希望的,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会改变的现状,让他们?领悟到,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在抵达最深的绝望之?前,人要么选择反叛,要么选择自我抹杀。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
就好像疯掉的人,别人对他们?的评价都是,“突然就疯掉了?”“一件很小的事”“怎么就想不开”。
因为?别人看见的是溢出来的那一瓢水,而在水从桶里?溢出来之?前,水已经灌了?很久了?。
没有人能跟这里?的规则抗衡。
他们?选择了?隐秘的叛逆,给从身体到心?灵完全?掌控他们?的巨兽,一点麻烦。
这样水就会往外倒出来一点。
章驰看着先前做好的兔子。
一秒。
两秒。
三秒。
她拿了?起来,兔子在它掌心?翻了?个身,她捏起刚才封好的尖帽,从里?头顶开,用了?最细的一根,跟帽子颜色相近,但?深了?很多的线,在里?头缝了?一朵花。
她掀开兔子蓝白相间的裙摆,在里?头也缝了?一朵花。
她打开兔子的鞋,在鞋底缝了?一朵花。
这个兔子太素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拿到这个兔子就这样想。
不符合她的审美?。
叮叮叮。
工坊大屏幕上的电子钟跳到了?1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