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小皇帝在等他。
如果他没记错,现在这个情节,是小皇帝因为一件小事顶撞了帝师,被帝师惩罚在寝宫闭门思过,关了整整三天。
男主顺水推舟,买通宫中太监设下圈套,在第三天夜里假意认错,骗帝师进宫。
整个乾清宫的人,包括原主的侍卫都已经被支走,这老太监看似谄媚,实际不过是圈套的一环。
小皇帝现在就在寝宫里,等着帝师走进去,准备捅他一刀。
老太监脸上挂着笑:“谢大人,您都到门口了,还是进去探望圣上一眼吧,否则,奴才也不好交代啊……”
不好交代?他要是敢走进这个门,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但是,这会儿想走也晚了。
男主今晚准备得很充分,不仅骗走了原主的侍卫,还让影卫将这附近团团围住。谢让现在敢踏出乾清宫的大门半步,下一秒就会被藏在暗处的影卫乱箭射死。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谢让沉默。
其实在书里,原主并没有死在这里。
男主对帝师恨之入骨,所以就算布下了天罗地网,也想亲自手刃对方。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帝师虽是个文臣,却身怀武艺。
小皇帝没能在第一时间将帝师杀死,反倒被对方拖延时间,让侍卫察觉异常,赶了回来。
所以,理论上说,他如果按照剧情走,今晚应该也不会死?
谢让这么想着,重新望向前方那巍峨大殿。
寝宫内没有点灯,谢让瞥了眼身后徐徐合上的殿门,紧张地捏紧了手里的提灯。
夜凉如水,冬日的寒风呼呼穿过房门缝隙,直往骨头缝里钻。
这本书把大反派的压迫感塑造得很足,甚至为了让他显得足够厉害,把男主的人设都牺牲了不少。
这段剧情也是如此。
男主仗着自己幼时跟着宫里一个侍卫学过点武艺,一时冲动,坚持自己亲自动手。可他没想到,帝师的身手比他强很多,他不仅没能近身,还险些被人反杀。
看书时觉得这段情节不合理,但穿进来后,谢让只觉得庆幸。
一般来说,灵魂穿越进别人的身体,同时也能继承对方的一切。既然书里的帝师都能完美破局,他应付这点小事,应该也没——
身侧的风声陡然一凛,像是某种尖锐之物划破空气,朝他直直刺来。谢让手一抖,摔了提灯,慌不择路就往前跑。
没问题才怪啊——!
他压根没继承原主的武功!!!
谢让慌慌张张往殿内跑去,在黑暗中撞碎了花瓶,撞倒了椅子,最后一头撞在了隔断内外两室的木制屏风上。
哗啦——
屏风倒地,谢让踉跄一下,滚烫的身躯从身后覆上来。
后背撞上殿内的红柱,他抬眼,视线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这个剧情节点,宇文越还不满十八,仍是个少年。
可眼前这人没有半分少年该有的模样,他的身量比谢让还高一些,五官阴郁而略有攻击性,再配上周身那极为可怖的气势……
谢让双腿瞬间软了。
“谢、让。”那双眼在黑暗中异常清晰,对方嗓音嘶哑,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朕说过……迟早会让你后悔。”
不用迟早,他已经后悔了。
他刚才还不如直接跑去外面,给乱箭射死。
被男主抓到,那是要千刀万剐的!
许是恐惧到了极点,谢让此刻反倒奇迹般的冷静下来。他注视着那双眼,竭力维持着语调平稳:“宇文越,我来这里,是有话要对你说。”
“现在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对方没有回答。
谢让心道有戏,又继续道:“眼下局势动荡,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重新掌权?不可能的,你……”
对方还是没回应,钳制着他的那只手烫得惊人,谢让话音稍滞,总算察觉到了异样。
在书里,哪怕是险些被帝师反杀,宇文越的状态依旧冷静到了极致。
可现在不是这样。
年轻的天子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浑身甚至在轻微颤抖。
病了?
谢让张了张口:“你……”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少年嗓音艰涩,忽然问。
谢让一愣。
味道?
哪有什么味道?
不等他有所反应,对方忽然用力拽了他一把。
耳畔是少年手中利刃落地的声响,一阵天旋地转,谢让不受控制地摔到了地上。
摔破的膝盖再次磕到地面,谢让顿时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下意识想撑起身,却又被人从身后紧紧按住。
灼热的吐息落在耳畔:“……梅香。”
!!!
谢让从记事起就没和人这么亲近过,鸡皮疙瘩瞬间爬了满身。他拼命挣扎起来,却丝毫动弹不得。
“你身上,有梅花香。”那双滚烫的手钳住谢让的手腕,少年艰难地开口,“谢让,你做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味道,会让他如此烦躁,却又……如此躁动。
宇文越呼吸越发急促,几乎要控制不住那仿佛从血液中升腾而出的,极力想要破坏什么的冲动。
青年是被圣上召请进宫,他穿着官服,一头长发束冠,此时微微低着头,恰好露出颈后那一小片细腻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