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提及的回忆再次被勾起,沈枋竞的神色冷下去,道:“没去哪。”
桥见溪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不耐烦,乖巧地放开他的胳膊。
“拿着。”沈枋竞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盒子,药香从严丝合缝的物件中泄出。
桥见溪还未伸手,那药盒便被桥清许横手夺去,他抓着盒子的手绷起青筋,面上仍是那幅冷峻模样。
“多谢师尊。”桥清许低眉敛目,恭敬地向沈枋竞行礼,只是藏在袖中的双拳却握得越发紧。
沈枋竞的心思全然没放在他身上,盯着楚淮驰的身影发怔,那日低声下气的恳求不甚真实,他犹豫着开口:“你······”
楚淮驰闻言抬头,冷厉的眉宇间尽是疏远。
“算了。”沈枋竞揉了揉额角,敷衍地摆了摆手,“让桥清许带着你修炼吧。”
他对于为人师并不热衷,赏赐几本高阶功法便算得上仁至义尽了,脑海中的系统又歇了声响,他转身往竹屋而去,只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屋外的声响逐渐平息下来,昨夜的异样也无半分痕迹,若不是腰眼处酸痛感觉,沈枋竞真以为那场荒唐情事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他端坐在窗前,茶盏里热气飘然模糊了视线,在袅袅白雾中倏地落下几滴雨点击打在窗柩旁,雨幕瞬间落下。
沈枋竞站起身,抬眸时却被空旷天际处一抹黑影勾去了视线,乾陵山的阵法没有被破坏的迹象,难道是他看错了?
他的手犹豫地搭在窗台上,脑海中沉稳冷静的声音再次袭来。
“去看看。”
“不去。”沈枋竞想也没想就出声拒绝,他懒懒躺回到榻上,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生出几分惬意。
系统沉默了半晌,窗外轰隆的雷声骤然炸开,沈枋竞猛地支起身,微颤的双手抓着衣襟,指尖的青紫色电流忽闪,胸膛剧烈起伏着。
“除了这招,你还会什么?”沈枋竞哂笑道,可还是推门而出。
一道青影穿过青竹峰,直往乾陵山而去。
大战过后的山峰下,枯草遍地,大火烧过山脉,留下一地枯焦的尸骸,残破辨认不出面貌的尸首上萦绕着淡淡黑气。
紧闭的山洞被剑器横贯,露出一条阴暗的小径,他谨慎地踏出一步,洞内泛起微弱的光亮。
沈枋竞收回脚缓缓后退了两步,还未等他抽身离去,一缕黑气缠绕上了他腰间,巨大的拉力顿时将人拖拽进去。
袖中的阎剑出鞘狠狠插入石缝中,沈枋竞的身体被撕扯着陷入洞中,似要被撕碎的剧痛席卷全身,五脏六腑被挤压着,他握着剑柄的手青筋绷起,血迹顺着嘴角流出。
“让我以身犯险,你到成了缩头乌龟!”沈枋竞感到神识中的波动悄然消散,他咬牙运转灵力,腰间的黑气如利刃般刺入皮肤,染红了半面衣衫。
“咳咳咳——”沈枋竞挣扎着又吐出几口血,剑身的光芒越来越黯淡,他的呼吸逐渐微弱下去,抓着剑柄的手松了一瞬,身体瞬间被拖入黑暗处。
沈枋竞双目看不见任何东西,他抓着腰间那道无实质的黑气,身体遽然被人扔在地上,滚落着撞在石面上。
细碎伤口遍布全身,四肢快要被拧断,怪异地扭曲着,他忍着痛起身,背靠着石碑粗喘着气。
冷汗打湿了发鬓,挂在长睫上的汗珠坠落,混着血液溅开深色水痕,沈枋竞神识恍惚,眼前的画面重叠模糊,寂静的洞穴内忽然荡开层层梵音。
沈枋竞猛然抬头,却见一层光雾将他包裹进去,一片刺眼的金光充斥着眼眸,他微眯起眼抬手横在眼前遮掩住了那道光芒。
那缕金光穿身而过,落进他眉心,他双眸骤然失神,呆怔地坐回到石碑前,轻轻合上眼。
“有趣。”含着轻笑的威严声音落在耳畔,沈枋竞微微皱眉,却听见那声音继续说道,“我竟窥不破你这副身躯的前尘,你究竟是谁?”
沈枋竞的心一沉,等级差距悬殊的压制让他根本无法反抗,他只能竭力筑起屏障,隔绝对方与他脑海中神识的接触。
那道金光化作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长发垂落却看不清面容,举手投足间带着清冷矜贵,他款步而来,抬手便瓦解了那道法阵,沉睡的小人盘腿坐在识海中,浑然不知。
男子伸出两指抵着神识小人的眉心,磅礴的灵力输送进沈枋竞的身躯,迅速修补着伤口。
“唔——”沈枋竞垂在膝上的双手骤然蜷起,密密麻麻的痒意爬上身躯,经脉被濯洗重塑的经过让他痛呼出声。
“修为天赋倒是高,体内亏损,经脉错乱,谁教你的?”男子的手指顺着高挺的鼻梁下滑,扣着他削薄的下颌,“做我的神官,如何?”
什么?
沈枋竞凝眉,耳畔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黑暗再次卷来,那道身影直起身,不耐烦地啧了声:“倒是阴魂不散。”
虚幻的光影被黑气贯穿,光点四散飘落,细碎的星点在空中慢慢凝聚,最后猛地冲进沈枋竞的神识中。
洞穴内忽地猛烈摇晃起来,碎石滚落坠在沈枋竞身上,他睁开眼,漫天的藤蔓不知从何处而来,牢牢锁着他的四肢。
“唔!”沈枋竞的背脊砸在石碑上,喉间的藤蔓越收越紧,黑气凝结出形状,扼住了他的喉咙。
“沈枋竞,又是你坏我的好事!”黑雾中幻化出一具人形,抓着他的脖颈拽起。
背脊处一片灼热,沈枋竞伸手拽着颈间的桎梏,眼前一阵发黑,鲜血沾染在石碑上,金光冲天而起,藤蔓和黑雾顿时消散,他猛地坠落在地。
沈枋竞来不及探寻真相,奋力往外闯去,洞外的阎剑收到熟悉灵气的召唤,破空而来,他望着那抹青蓝色的微光,才松了口气。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洞口,洞穴在身后缓缓合上,山脚下的枯木焕发生机,已经长成了半人高。
沈枋竞愕然,明明才不到半日的时光,外面竟已过了几个月。他压下心底的困惑,往青竹峰御剑而去。
临风派上下早已习惯他的行踪不定,失踪几月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只是每月轮换的任务已经堆积了好几样。
青竹峰四季如春,没有酷暑严寒,这样的修炼之地,本不该是他的宗门山头,只是他跋扈惯了,生生从虞今亦手里夺了过来。
在此地修炼事半功倍,可他青竹峰偏偏只收了两个弟子,实在是暴殄天物,器宗的弟子因此也对他怨恨不已。
沈枋竞回到竹屋内,两道挺拔的身影站在竹林里,一招一式地练着剑法。他凝神望着远处,隔空摘下一片竹叶,两人感知到异样,同时回头望去。
楚淮驰和桥清许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利落地收剑,还未等他们走出几步,沈枋竞的身影被已经落在了二人眼前。
“手臂与肩膀立于一条直线,七分力道执剑戳刺,三分力道挽剑收力,若是使出全力,一旦被破解,你就没了丝毫还手的余地。”
沈枋竞执剑使出一剑,束带绑着宽袖勾勒出精瘦的小臂,他负手背身而立,凌厉的视线落在二人身上。
他随手将阎剑扔给二人,楚淮驰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修仙之人的灵宝不会轻易脱手,沈枋竞这番行径倒是让他们颇有些不知所措。
“练。”沈枋竞报臂靠在树上,冷声命令。
楚淮驰握着剑,分不清内里的阴谋诡计,犹豫半晌后,他执剑而立,照着沈枋竞方才的招式猛然挥出。
剑气卷起飘落的竹叶,楚淮驰回身劈开一剑,竹叶滞空了一瞬,在飞散的碎片中一柄木剑直直袭来,他瞳孔骤然收缩,挽剑挡住凌厉的攻势。
他节节后退,左掌心的灵力凝聚遽然挥出。
沈枋竞躲闪不及,生生受下一掌,木剑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