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过程繁琐的很,萨齐哈尔却并未露出什么不耐的神色,也没有假他人之手。认真得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时间轻易地便在一派静默中流逝。
日上三竿之时,萨齐哈尔终于将唐子畏额上的伤口也用布带缠绕包好,瞧着唐子畏洗净后憔悴的脸上挂着的两个黑眼圈,开口道:“你一夜未眠,先休息一会儿吧。”
“……那些被抓住的士兵,你们如何处置?”
萨齐哈尔准备离开的步伐一顿,想了想,问道:“你想如何?”
“放他们一条生路。”唐子畏眯起眼,说得很缓慢。似乎是在强调,也或许是为了让这个语调有些怪异的蒙古人听得更加清楚。
然而似乎对他有好感的萨齐哈尔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我们不会放这些俘虏回去再来对付我们,也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养他们。你……好好休息。”萨齐哈尔看了他一眼,转身掀起营帐走了出去。
意料之中。
唐子畏呼出一口气,放松了四肢平摊在用各种野兽毛皮铺就的床上,阖上眼,在脑中静静思索着目前的状况。
朱宸濠那边近几日应该就会赶到灵州,他已留下亲信通知,又有纪生在旁,杀朱厚照之事基本已成定局。只是朱宸濠如何处理宁夏和灵州的守军,还得看他自己的了。
灵州这边徐行风可不是好相与的,他如今不在城内,恐怕这二人还有一番较量……
唐子畏迷迷糊糊地呼吸渐轻,对于这一日,十里之外朱宸濠撞上朱厚照而做出的选择,毫不知情……
再睁开眼时,已是黄昏。
外面嘈杂声响不断,东西倒塌和鞑靼交错呼喊的声音连成一片。
营帐里空无一人,有风掀起门帘的一角,投进微红的余晖。
唐子畏拿了搭在被子上的衣裳穿好,小心翼翼地下了地。挪到门边,才看到外面已变成一片堆满了物资的平地。
这是要撤退?还是别的什么花样?
唐子畏探究的眼神四下一扫,没看到那些首领,反而看到了一群汉子正扛着大帐路过。其中走在最前方的一人,正是哈努手下那名杀了林书的大汉!
他得意张狂的脸还清晰地刻在唐子畏的脑海里,此时突然见到,唐子畏眸光闪动,忍不住泄出了一丝杀意。草原上的人都有野兽般的直觉,那群高大的蒙古人顿时齐刷刷地转过脸来,一双双眼睛对上了唐子畏的小身板。
“这不是萨齐哈尔大人看上的那小子吗,怎么跑出来了?”一个汉子好奇的看过来,发现只是个俘虏后,很快放松了警惕。
那走在最前的大汉恶意满满的将唐子畏上下打量一番,奚落道:“看不出来萨齐哈尔大人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啊。”
他是哈努手下的人,对于落了哈努面子的唐子畏是半分好感也无。说着这话,还觉得不过瘾,放下手中的东西便抬步向这边走来。
唐子畏面上一派平静,心中却不由暗骂自己沉不住气。
他现在浑身上下动一处便牵扯到全身,别说杀人,连与对方抗衡片刻恐怕都做不到。但越是如此,他反而一步都不能退缩。
唐子畏抬眼直直瞧着那大汉,往前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他干脆地将自己的杀意展露无遗!如同面对猛兽,若你转身而逃,则势必葬身虎口,唯有正面对峙,方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