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宗柏吃完饭吹干头发就躺上了床,裴衍松拐去浴室洗澡,隔音不好,宗柏边听着水声,边盯着天花板发呆。
床挺大的,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但要和裴衍松睡一张床,宗柏是开不了这个口的,让裴衍松去睡沙发,那沙发也太小了,裴衍松腿还打着石膏,万一半夜滚下来摔折了另一条腿怎么办?
宗柏思考不出来,干脆不思考了,直接了当关灯睡觉,两个大男人躺一张床上能出什么事?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房间里很暗,很安静,衬得轮椅滑过地面的动静越发不能忽略。
床边陷下去了一点,紧跟着重量压了上来,身上的被子扯过去了一点,宗柏侧着身默默把脸埋进被子里,耳朵有点烫。
他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应和人做朋友,睡一张床,隔那么远的距离都让人觉得别扭。
陈序他们都是怎么睡下去的?难道他不单外表看起来不直,实际上真的不直?这不可能啊,小学三年级他还暗恋了他班上一个扎小辫的姑娘呢。
宗柏思绪飘远,身边人动了几下,似乎是盖不到被子,又往中间挪动了点,随之而来的是刚洗了澡带来的热度。
宗柏顿时紧绷,被身后的热源烘着,他似乎也跟着热了起来。
裴衍松翻了个身,正对着宗柏的背影,窗外昏暗的光线投进来,他依稀能看到个毛茸茸的脑袋支在外面,呼吸很不自然。
裴衍松憋着笑,开口问了句:“睡了吗?”
脑袋一动不动,呼吸正在尽力维持均匀。
宗柏僵硬的如同一具尸体,支着耳朵听旁边的动静,裴衍松没再说话,好像就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宗柏或许是累着了,听着听着脑袋就开始放空,没多久彻底睡了过去。
后半夜的时候宗柏突然觉得很燥,半个脑袋还埋在被子里,以为是闷的,掀开被子呼吸了几大口新鲜空气后,宗柏发觉了不对劲。
他好像起立了。
在这个悄无声息的夜。
宗柏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眼瞳缓慢放大,感受着某个确实很有活力的地方,在夜色中不可思议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他是疯了么?
他竟然在裴衍旁边……宗柏心梗了。
身旁裴衍松呼吸均匀,听起来睡得很熟,宗柏平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人吵醒,那他真的是有嘴都说不清楚。
这事儿放在男人身上很平常,不动缓缓也就过去了,宗柏躺的极其安详,脑子里默默背着《三字经》,试图让这个过程在文学的熏陶下走的更快一点。
背到玉不琢,不成器这句的时候,宗柏越来越不对劲了,他发现他越背越烦躁,越背越热,手心脚心都开始冒汗,宗柏慢慢磨蹭着把被子弄开条缝。
冷空气进来那瞬,舒坦了,但还不够,依旧支的很精神,且越来越活力充沛。
宗柏安详闭上眼,突然想到了最后那几碗汤,以及裴衍松让他少喝点时嘴角那要笑不笑的弧度。
嗯,甲鱼汤,熬的很浓,补过头了。
宗柏唾弃当时的自己,就不该贪嘴,应该全给裴衍喝的。
这么一折腾,宗柏算是彻底清醒了,想睡也睡不着,梗着也难受,他侧耳仔细听了下裴衍松的呼吸声,准备掀开被子下床去厕所处理一下。
刚坐起身,身后突然伸来条胳膊,又把人整个团了回来。
“去哪儿啊?”裴衍松胳膊圈在他腰上,头埋在颈后,睡的浅,声音还带着被吵醒的哑。
宗柏整个人都木了,丝毫没觉察到两人姿势不对,只是紧紧抓着裴衍手臂,生怕他不小心往下滑点。
“上,上厕所。”宗柏连呼吸都收着,就怕裴衍松感觉出不对。
裴衍松:“手怎么这么烫?”
宗柏:“……”
安静了几秒后,裴衍松似乎是彻底醒了,也反应过来了,他闷声低笑着:“都说了让你少喝点。”
热气扫在颈间,宗柏无意识缩了缩脖子,耳朵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臊的,有些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我怎么故意了?我是不是还好心提醒你了?”
“菜是你点的!”
“我点的晚饭套餐,酒店自己配了个汤,怎么就赖我身上了?”
“……”
宗柏争辩不过,干脆不争了,反正人都醒了,他再别扭也没什么意思,宗柏拍了拍裴衍松的手:“你快松开。”
裴衍松在窗外昏暗的光线里,盯着他微微发红的耳朵,莞尔:“松开做什么?”
感受到他手臂挪动的轨迹,宗柏瞳孔放大,两只手紧紧捞着裴衍松胳膊:“你要做什么?”
裴衍松贴着他,声音刻意压低:“好兄……”
好字刚出头,宗柏似乎都能猜到裴衍松想说什么,他一个激灵,当即转身去捂裴衍松的嘴。
“你闭嘴!”
裴衍松眼瞳很亮,和慌里慌张的宗柏对视半秒,突然笑出了声。
手上力道一空,裴衍松顺势就滑下去了,宗柏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不可思议地瞪着裴衍松。
“好精神啊。”裴衍松眼眸黑亮,盯着宗柏那张红透了的脸,玩味地说道。
宗柏羞愤闭眼,咒骂哽在喉咙口,不敢放出来,怕一开口就会发出一些让他想当场买棺材的变调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