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柏:“路上注意安全。”
超市在对面,裴衍松轮椅自动的,也不用宗柏推,他自己摁着扶手上的按钮,看不远处的信号灯还剩九秒,就要往对面滑动。
宗柏突然拉住轮椅上的把手,强行改变了他的运动轨迹,往三米外的斑马线走。
“要走斑马线。”
刚停在斑马线界内,灯红了,又要等上七十多秒。
裴衍松挑眉:“绿灯一般不都是赶紧过了吗,离斑马线也没多远,车不会撞上来的。”
宗柏说:“万一呢?”
裴衍松:“哪儿什么万一,他如果真要撞你,斑马线外斑马线内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
裴衍松:“?”
宗柏一本正经道:“线外8万,线内80万,这是我这么多年就算再赶时间都要走斑马线的原因!”
裴衍松:“……你还挺骄傲?”
“那可不,飞天横祸变成天降横财,被撞了爬都要爬到斑马线上来。”
裴衍松嗤了他一声:“谁乐意要那笔横财啊,给自己找罪受。”
灯绿了,宗柏顺手就推着裴衍松往前走,过一半的时候,宗柏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你不知道吧,有的时候我还挺想要这笔天降横财。”
裴衍松没听清,偏头去看他:“什么?”
“没什么,”宗柏垂眸,低进裴衍松眼里,“我问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菜!”
晚风吹起了宗柏绒绒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衍松总觉得那一瞬的宗柏很哀伤,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裴衍松愣了几秒,宗柏摁着他的脑袋转回去:“看什么看,我今天带了口罩的,有身为糊咖的自觉性。”
晚上的超市也没多少新鲜菜,宗柏按照经验挑了几样平常不会打折的,对冲买不到打折菜的不平衡感。
回到家后宗柏洗了手戴了围裙就开始切菜、炒菜。
肉下午回来放外面解了冻,宗柏刀工很好,肉丝切的均匀,用来炒红椒。
裴衍松靠在客厅窗沿边坐了会儿,看完了一些报告,闻到了厨房里的香味,推着轮椅往那边走。
油烟机嗡嗡地运作着,掩盖了裴衍松轮椅压过玻璃门槛的声音。
围裙细细一道系在宗柏腰上,宗柏手上动作很稳,小臂肌肉绷出漂亮的弧度,炝了下葱姜蒜的香味,依次放肉丝和辣椒。
辣椒一下锅,刺鼻味就上来了,宗柏把火关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撞到了个什么东西,身子猛地后坐。
刚准备探头看锅里炒的什么菜的裴衍松,愣愣看着坐进自己怀里的主厨大人。
两人同时出声
“你进来捣什么乱?”
“你踩着我石膏了。”
“……”
宗柏闻声赶紧挪了下脚,又因为这个动作往裴衍松怀里坐得更实了。
裴衍松下意识把了他的腰,拇指沿着围裙边无意蹭了下。
四眼相对,八方沉默。
直到传来焦香味。
宗柏噌一下弹起来,去翻锅里的红椒。
裴衍松眨了眨眼,手里突然空了还有些不适应。
宗柏低头快把锅里的菜翻出花了,忍不住想去拽自己的裤子,觉得屁股似乎还残留裴衍松大腿传来的热源,尬得他一时不敢回头面对。
偏偏身后半天没有传来轮椅远去的声音,宗柏没忍住,抬腿盲踢了一脚:“你怎么还不走。”
裴衍松嘶了一声:“你又踹到我石膏了。”
“……”宗柏看着锅里再炒就真救不回来的菜,妥协,“你从柜子里拿个盘子给我。”
裴衍松轮椅滑过去又滑过来,盘子递到宗柏面前,“喏。”
视线偏垂过去,再一次无意间,不小心瞄到了裴衍松大腿,他坐的很散漫,双腿微微分开,穿灰色卫裤没有平时穿西装裤那么禁欲……
宗柏开始唾弃自己奔腾不止的思想。
然后,宗柏做菜生涯遭遇了人生滑铁卢。
裴衍松早早盛好饭,坐在桌子边等,直到宗柏端上来最后一个汤。
两菜一汤,各有各的色彩,唯一相通的是面上都有一层不怎么明显的黑色无机物。
裴衍松夹了一筷子红椒,咀嚼,沉默,再咀嚼,瞧了眼宗柏,试探道。
“我怎么觉得今天的菜有点发苦呢?”
宗柏一脸严肃:“我炒糊了。”
裴衍松点头,夹了一筷子土豆,沉默,又夹了汤里的番茄,再一次沉默:“这两个……”
宗柏默默捂脸:“是的,都炒糊了。”
裴衍松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医院吊水打多了紊乱了我的味觉系统。”
宗柏有点不好意思,虽然菜糊了没什么,可以将就吃,但裴衍松口味一向挑剔,这顿饭他也是出了钱的。
“小白菜还剩一点,要不我重新再给你炒一份。”
宗柏一般炒完菜就会洗锅收拾台面,再炒一道,又要再收拾一遍。
“太麻烦了,”裴衍松夹了筷子红椒,很捧场地冲宗柏笑了一下,“碳烤焦香,挺别致的味儿,平时想吃还吃不到呢。”
宗柏被他逗笑了,笑了会儿,他抿着筷子尖,盯着裴衍松垂下去的侧影,发了会儿呆。
宗柏穿过来前一直独来独往,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也没有能约在一起吃饭的人,租住的房子不隔音,逢年过节,邻居家的欢笑声都能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