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轻嗤一声:“哟,现在知道良心了?你拿钱的时候怎么没说要良心呢?第一天知道我卖假货?我的好弟弟,我给你的钱是那些店的三倍,现在来对我上纲上线,贱不贱呐?”
“你!”宗柏脸色通红,气得发抖。
男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青年清瘦,肩骨咯手,男人不轻不重地捏着他的骨头,声音听不出丝毫愠怒:“你说说我让你做了什么?是不是都是最轻松的活?就搬点东西发发货,我看你年轻,对你挺宽容了,你说你不容易,问工钱能不能日结,你说我给你没?”
“我不卖这些真假混着的东西,你以为你那么多的钱哪里来的?啊?狗都知道给饭的是主人,你现在装什么清高呢?”
宗柏一时语塞,他侧身,躲过男人搭在肩上的手,盯着地上摔凹了一个角的箱子,死死攥着拳头:“可是……这是卖给医院的东西。”
“给医院的,给医院的又怎么了?”男人满脸不在乎,“你自己说,有哪家卖的价格比我还低?我就挣了他们七成钱,七成钱!”
“是医院就该让老子大发善心?”男人踢了一脚地上的箱子,“不就几瓶破饮料吗?那些在里面躺了那么久,天天嘴里苦出屎的病人,能尝出个什么味?”
“反正喝不死人。”
“你他妈给我闭嘴!”宗柏猝然揪住了他的衣领,眼眶蓦地通红。
“哟,”男人无所谓地笑了,“你什么时候心肠这么好了?怎么,里面躺了你家人啊——”
话没说完,宗柏一拳挥了上去。
那年的夏天格外炎热,暴烈的日光晒得人头脑发晕。
宗柏现在也觉得晕,他睁开眼,愣愣盯着面前的天花板。
不等他大脑彻底开机反应,李庆那张大脸突然低进他视野里。
“醒啦?”脸上挂着慈父般和蔼的笑容,眼角的褶皱堆在一起。
宗柏:……
“感觉好点没?头还晕不晕?”
宗柏:……
“怎么不说话?”李庆面部表情焦急地皱在一起,“坏了,脑子不会摔傻了吧?”
宗柏:……
其实你离我远点我感觉能更好点。
大脑成功开机,手脚的力气也渐渐恢复过来。
宗柏抬起手,手掌搭在李庆肩上
李庆一脸说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的表情。
宗柏推开他的肩,默默把睁眼就挡在自己跟前的阴影给弄开了。
李庆顺着宗柏的力气又坐回了凳子上,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宗柏缓了会儿,想起了晕之前在剧组发生的事,李庆叫他,他要下坡,绊到了地上的线,裴衍拉他——
等等,裴衍!?
宗柏猛一下坐起来,不等他开口问,李庆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把他给摁了回去。
“没事儿,裴……小裴没事儿,他就脚伤着了,刚打了石膏,在隔壁床躺着呢,你也没事儿,医生说你晕就是受到了惊吓,醒过来就好了。”
李庆边碎碎念着,边拍着自己的心口,好像不仅是在跟宗柏说,更是在通过这种重复的方式给自己吃定心丸。
天知道看到他们两个人滚下来的瞬间,他到底受到了多大的惊吓,但凡有一个出点事,他从猿开始打工都赔不起!
年龄大了,心脏本来就脆弱,之所以撑到了现在,秉持的是就算是死也要瞑目的念头。
现在看到宗柏好端端醒了,那颗担心受怕的心才重新落到肚子里。
李庆擦了擦额头的汗,长长地舒了口气。
宗柏点头,又坐了回去,余光瞥到屋子里的装潢。
“等等,这是医院?”他满脸不可思议。
二米森晚整理的大床,有客厅,有沙发,有独立卫浴,目测前面那个拐角还有个给陪护住的房间。
李庆一脸淡定,从床头拿了个苹果来削:“昂,私立医院,病房,高级吧。”
宗柏视线浏览一圈,岂止是高级,这比他自己家装的还温馨,要不是旁边柜子上放了个心电监测仪,他根本意识不到这里是医院!
宗柏心下突然冒出个令人发慌的念头:“所以,这里是怎么收费的?住一晚上要多少钱?”
“收费?”李庆愣愣重复,“私立医院都挺贵的吧,更何况是病房,这里是离半娘山最近的一个医院……”
话还没说完,李庆只觉得自己面前刮过了一阵风,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床上哪儿还有人?
门板哐一声砸在墙上,李庆刀差点削自己手里,他满目惊恐地看着面前被拔了的针头,开始焦虑抖腿。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把脑子摔傻了吧……
宗柏直奔前台,气都没喘匀就对面前那个护士姐姐说:“12……3,3号房,退,退病房。”
护士姐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电脑:“1203对吧……没什么大问题,退房的话需要医生那边签个字。”
宗柏点头,刚准备去找医生,想到了什么,问了嘴:“请问,住一晚上大概要多少钱?”
护士姐姐:“光床位费的话是8000。”
数字一报出来,宗柏头晕目眩,他紧紧扒拉着台面,勉强撑住一口气:“那个,请问可以折算成小时来算吗?”
刚被李庆火急火燎一顿输出,说宗柏疑似脑子摔傻了的裴衍松,拄着拐在宗柏后两米的地方站定,好巧不巧就听到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