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弘在这一日亲口下旨,命在重华宫佛堂为淑嘉帝姬祈福的赵昭仪辅佐皇后,管束六宫。
赵昭仪自淑嘉死后就极少露面,许是因着愧疚理亏,亦或是避开风头怕被皇后拿捏。不过林媛已经进了慎刑司,皇后那边又咬着林媛不松口,林媛暂时是出不来了,拓跋弘只好抬出赵昭仪来。
彼时静妃似乎是伤愈了,她不单能日日给皇后、太后请安,还渐渐地开始理事。林媛的变故并没有引得后宫动乱,有静妃和赵昭仪两人接下担子,后宫中倒还算井井有条。
刘贵姬丧子之事将林媛都牵扯了进去,拓跋弘想不注目都不行。他甚至亲自询问皇后、翻阅刑部的宗卷。其实事到如今,刘贵姬的那个孩子不可能死而复生,拓跋弘当皇帝这些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并不会因着一个孩子的死而一辈子耿耿于怀。事实上,他那股子最初的痛惜和愤怒已经消逝,现在的他只希望这事儿快点了结,还后宫一个安宁。
若是楚华裳一人牵扯也就罢了,偏偏林媛也卷进去了。而且看上官璃那副样子,分明就是不想放过林媛。拓跋弘对此感到头痛。
他虽然心疼林媛,却也是很喜欢上官璃的,而且上官璃呈上的那些物证十分有说服力。或许真的是林媛所为呢?这件事情,拓跋弘并不想插手。
很快地,在林媛被送进慎刑司的短短几日,拓跋弘就得了底下禀报,说慧昭仪张狂成性,处死了慎刑司中的多名宫女。
“胡闹!”拓跋弘生了气,拍案与上官皇后道:“皇后,你所言不错!是朕宠坏了媛儿……”
静妃与赵昭仪都在座,静妃自是隔岸观火一言不发,赵昭仪踟蹰了片刻,还是开口道:“许是右昭仪真有冤情,心怀愤恨所致……”
“左昭仪觉着林氏冤枉?”上官皇后冷冷的一瞥,顿时令赵昭仪缩了脖子。她随手捻起被皇帝摔在地上的奏报,匆匆看过道:“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能拿人命出气,林氏此举太过分,按着祖训,打死下人就要降位禁足。”
“罢了。”拓跋弘的火气有些消了。他叹一口气,摆手道:“到底是刘氏那事儿闹得太大。媛儿脾气倔,她处死那些人,或许是慎刑司里的日子苦,宫人们又不好好服侍,触了她眉头。”他想起来了自林媛被关押后,拓跋琪小朋友就不肯住玉照宫,搬来建章宫里缠着要和父亲住。拓跋弘不忍拒绝,结果那孩子就整日地问他娘亲去哪了。
拓跋弘想着这些,又看一眼皇后:“当初是你一力接下刘氏母子的惨案,还望你早日查出端倪,再这么闹下去牵连太多,实在不好。”
上官璃的手指一缩,咬了咬下唇道:“皇上说的是。”她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又忙道:“时辰不早,臣妾要快些去环秀山庄了,臣妾告退。”
拓跋弘点点头,随口命人从库房里拿了一些风铃塔、玛瑙树之类的精巧玩意,让皇后带过去赠给两位嫡皇子。
随后静妃亦退下称要去长乐宫服侍太后。赵昭仪领着六皇子玩了一会子七巧板,抬头小心翼翼地与皇帝道:“皇上……不若您去慎刑司瞧瞧右昭仪吧。若是她无故处死宫女出气,自然该罚。若是因着受了冤枉太过怨愤,皇上过去亲自询问,也能早日查出害死刘家姐妹的真凶啊。”
拓跋弘挥手道:“昭仪,你先回吧,朕自有考量。”说罢又埋头在厚厚的一摞折子中。
直到这一日的傍晚,皇帝才料理完一日的政事。等进宫面圣的两位吏部的官员告退后,拓跋弘腰酸背痛,换了身衣裳准备去后殿打一套拳法。突然间他记起了今日正午时林媛的事,深思片刻,他命摆驾慎刑司。
堂堂帝王自是不可能去牢房这种地方,不过那慎刑司里关着的两位皇妃都不是等闲之辈,宫人们远远瞧见圣驾往慎刑司的方向走,不由都感到惊奇。这个时候正赶上上官皇后的凤辇从宫外回来,她甫一进了宫门,立即有人将拓跋弘的动向报给了她。
上官璃一听就愣了,随后满面怒容,下令调转车头直奔慎刑司。然而不幸的是,从环秀山庄进皇宫中走的这条路是在宫廷的正北,慎刑司却建在西南角上。整个大秦皇宫占地百顷,从北到南一路要走多远?上官皇后紧赶慢赶,却连皇帝的影子都没追上。
那边的拓跋弘也还没到。慎刑司是处置犯错的后宫女眷的地方,众人都觉得晦气,选址修建时就建在远离后宫的偏僻处。皇帝从建章宫出来赶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地方。
早有腿脚快的宦官事先过来支会了,彼时慎刑司里大小官吏都跪在外头迎驾。领头的女官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哆哆嗦嗦地磕着头。拓跋弘抬脚跨进厅堂,一壁问她话:“听闻慧昭仪很难伺候?你们稍有不妥,她便要处死人?果真是这样的吗?”
往上奏禀的折子就是这位女官亲笔写的,她只是想将林媛这尊大佛快点送走,却是万万不料皇帝会亲临。她吞吐着道:“是……正如皇上所言,这里的宫人们都被昭仪娘娘吓怕了……哦不不!也是奴婢等人服侍不周,惹了昭仪娘娘不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