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惕环顾四周,踏过那颗脑袋,小心朝前走了过去。
空气中夹着淡淡的血的腥气,普鲁士兵的尸体七零八落,横倒一片,死去已有一段时日了,这里前些日子显然经历过一场鏖战,血气和杀意经久不消。
萧仲文看见树下隐有一道歪坐的身影。
他跑了过去。
余穆尧坐在树下,怀中抱着一杆枪,面容寡白,衣袍破烂,大片凝固的乌血是身上唯一的艳色。
他阖着眼皮,歪头枕在枯瘦的树干上,仿佛是睡着了。
萧仲文心头狂跳,颤颤探手过去。
“穆尧……”
“余穆尧……”
他指尖还未触及,便被人以雷霆之势一把掐住了手腕。
余穆尧抬眼,一双眼眸红得骇人,牙齿微微打抖,像头被冒犯的野兽,要将斗胆惊扰他的人吞食殆尽。
萧仲文痛得拧紧了眉头,骨头仿佛要被捏碎,他难受地对上了他血红的眼睛。
二人缓缓相视。余穆尧像是愣了一下。
他松了手,用力晃了晃脑袋:“萧……仲文?”
敝屣
萧仲文察觉有异,忙捧起他的脸来:“是我,穆尧,我回来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徐家营的人呢?”
他原以为他见了他,会埋怨他,会冲他发好大的脾气,但余穆尧只是愣愣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古怪地笑了。
“哦,是你,你回来了。”
“徐家营……自然已被安置好了,这是萧仲文先生的功劳,萧先生应是知道的。”
萧仲文怔在原地,久久不语,余穆尧也只是抱着那杆冰冷的枪,静静地冷冷地看他。
萧仲文心底发怵,头一回这样忐忑难安,他艰涩说道:“穆尧,你别怪我,别和我生气……”
余穆尧看了他一会儿:“怪你?”
“我于你,不过是一只坏掉的鞋,先生弃我如弃敝屣,我又哪会有埋怨你的资格……”
他说出这般话,萧仲文大为伤感,又隐隐有些愤怒,他伸手拽起余穆尧的衣襟:“你为何这样自轻自贱!你以为,你以为我这些日子就很好过吗……?!”
“你这样恨我,骂我打我就是,为什么要说这么阴阳怪气的话,叫我心里难受啊!”
余穆尧只是瞪了他一会儿,眼里浮起些狰狞的神色。
他缓缓抓住身前萧仲文的手,拽至掌心里,恶狠狠捏着。
他眼前昏沉沉得,欺近他轻轻道:“好啊,临死得见先生一面,纵是在幻象中,先生待我始终这般疾言厉色。”
“你真傲慢啊,萧仲文。”
他滚烫的气息溅到唇上来,萧仲文手腕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被人死死箍着窄腰,重重扑倒在地。
余穆尧咬着他的唇,气势汹汹地在他唇瓣啃啮吮吻,恣意妄为,不得章法,不像索吻,倒像是借机行凶。
萧仲文心神剧荡,一下震惊张大了眼,余穆尧欲壑难填的双眼在他眸中无限放大,他心底又滋生一丝恐慌。
余穆尧掌着他的腰,捏起他的下巴,吻得很凶,萧仲文心生怯意,眼睫一颤,不住往后退让。
“唔,唔……!”
萧仲文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头昏脑涨间,察觉余穆尧在轻轻揉他颈项,指上薄茧刮过颈间嫩肉,试图剥开他衣襟来。
萧仲文被这一弄,抬手甩了他一掌,恼道:“混账……”
余穆尧被这一巴掌扇清醒了一些,微微抬起头来,见萧仲文衣衫不整躺在身下,面色泛起红晕,神情羞愤又愠恼。
他喉结上下滑动,咽下一口腥甜血沫,目不转睛盯着他瞧。
萧仲文被他沉迷的目光惊得说不出来,慌张别开眼去,无法与他对视。
余穆尧不甘心,伸手弄他被吻得肿起的嫣红唇瓣:“先生,先生怎不看我……”
片刻又喃喃说:“这里……我亲了先生,真好看……”
萧仲文脑中轰隆一声,仿佛天崩地裂,他颤颤捂住了眼睛,羞耻道:“荒唐……”
“先生……”余穆尧得寸进尺,巴巴地欺了过来,“理一理我,好不好……你看见那面旗了吗,它会领着你回家的,回家路上要害你的人,我都杀光了,没人会拦着你了,但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等你,好久好久了。”
他眼里的眼泪滚了下来,混着血迹,滴落到萧仲文眉间,萧仲文怔怔。
余穆尧抹去那滴血泪,歪头看了看:“不过,做梦也好,你回来,就很好……”
“先生,先生……”他又凑上前去,委屈地与他撒娇,温温柔柔在他唇上舔吻,萧仲文这回尝到了酸涩的味道。
余穆尧在哭,手中动作却不客气,揉他腰肢,妄图抽开他腰带来。
萧仲文止住他,喉结重重往下咽:“余穆尧,不许装傻,起来……”
余穆尧皱着眉,不明白为何这人梦中也不依他,便故技重施又去亲他嘴唇。
接吻的话,萧先生便会软得像一滩水,放纵他所为。
萧仲文用力推开他,碰着他的手,这下才察觉他手掌滚烫得怕人。
萧仲文贴了贴他额头:“你在发烧。”
余穆尧不明所以,难受地蹭着他,眼里雾蒙蒙的,自顾自说:“先生帮帮我,我错了,我不对先生凶了,先生,我好难过……”
他无助地撞了撞他,萧仲文又羞又气,还得轻声哄着:“你烧糊涂了,我带你下山,我们先把病治好了,就不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