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时蓝发青年大义凛然地站了出来。啤酒大口大口地随着喉结耸动,咕嘟咕嘟穿肠而过。
被晾在一旁冷静了半晌的银发男子,不知什幺时候终于甩脱了一些酒后的昏昏沉沉感。逐渐清晰的景象里,挚友径直向着巷子深处跑去。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残留在空气中不住地作响,老板说他只是去上个厕所。酒精麻痹了银发男子所有的警惕,他扶着桌子,勉强地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步步蹒跚到柜台处把账单先结清,再跌跌撞撞地坐回去。
面前的大铁盘里堆满了长长短短的竹签,不少稍微冷却的烤串杂乱无章地躺着,赤身裸体地等着顾客享用。以那家伙的尿性,八成又在对自己开玩笑,让他独自买单。他不禁露出一个长长的微笑,表示并不介意。
(二)深渊
银发男子从未如此分外厌恶自己的第六感,大半个小时后,伙伴果真没有归来。
他的酒已然醒了大半,食欲又上来了,风卷残云地把盘子收拾干净,翘着脚无聊地等候。白日以来的一切疑虑,复而如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地萌芽。他望向远处被烟雾涂抹得乍虚乍实的微弱灯火,一个最不祥的念头几乎在扯着他的领子,震耳欲聋地对他嘶吼——他不该再像个看客一般坐视不管。
他捡起一个一滴不剩的酒瓶,望地上狠狠一摔。脆生生的惨叫伴着碎片四处飞散,想必这时伪装成路人的保镖们已经做好贴身近卫的准备了。
他向着巷子深处飞奔而去。令他开心的是,没跑几步,他就听见一个没有路灯的窄小岔口处传来再熟悉不过的音色,清亮而昂扬。再仔细一听,还有一个低沉而卤莽的粗壮声音,似乎是个中年男子。那中年人的嘴皮子一直没停下来过,不停地喷着市井脏话。银发男子一边暗自祈祷着损友的安全,一边悄悄踱着步,借着分岔处旧城改造拆迁留下的残垣断壁,把身子挪移得更近些。
他侧耳倾听,花了好一会儿才从这座城市的方言里理清两个声音纠缠的缘由。还是一头雾水的他小心翼翼地推开矮墙上半块松动的砖块,眯着眼找了找声音传来的方向,远远看去。第一眼景象令他大惊失色,一声惊呼已是悬在舌尖,所幸,他当机立断地捂好了口唇。无数支无形的手臂牢牢地将他的腿脚捆抓得严严实实,将遍身的精力汲取殆尽。
“毛小蒙,你上次的毒资还欠着呢,现在还敢问我要叶子?”一个甚至比他的保镖还要肌肉虬结几分的大汉,牢牢占据了构图中心。那大汉一身黑西装,上衣的纽扣尽数解开,袒露着领口大开到腹部的白衬衫,露出密密麻麻的胸毛与纹身。再看那配套的高耸黑帽,夸张墨镜,足有手指粗细的大金链,手中不停弯来弯去摆弄的结实教鞭,十足一个来头不小的黑帮老大。
那大汉身边围了十来个流氓模样的青年男子,将巷口堵了个水泄不通。一众鬼鬼祟祟的“好汉”各个凶神恶煞,或是手持利器,或是铁拳紧握。他的挚友此时正面朝巷口方向,身后也环伺一圈蠢蠢欲动的喽啰,但比起巷口那群人,分明瘦削萎靡不少。两名小混混此时正一左一右,一人反剪着一只手,逼迫他的挚友直直挺着胸膛,正正与那大汉目光相接。外套早就不知被扔到了哪里,空落落挂在身上的t恤衫污渍斑斑。
“老大,请您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