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瑾澜掏出机弩,瞅准时机射出一箭。
殷文一脸血,右眼都是肿胀发紫的,拳头的力气一拳比一拳小,在他绝望之时,围攻他的一人突然倒地,随即有两人突然出现。
不过半晌,三人都死的不能再死了。
万瑾澜脸上的红色胎记太过显目,殷文一下就认出了万瑾澜。
“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还望小兄弟可以去救救陆叔。”殷文喘息着指着后侧的方向。
万瑾澜取出长钉后道:“带路。”
殷文诧异,他怎么记得这位小兄弟是个男哑巴?怎么现在听起来,竟是个小娘子的声音。
不过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先救陆叔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一路追踪着地上的痕迹,没找到人,却迎来了一行六人的黑衣人。
这行人的身手虽比不上暗卫,却比一般的护卫要厉害的多,出手各个狠辣。
于松这一路上除了爬房顶爬趴窗探查情况,都没发挥过真正的实力,现下这一群人,可算是又让他的血液再次沸腾了起来。
等解决完这一批人,又在山坳里徘徊了半个时辰,可算是在山窝窝里找到了陆原。
一个土洞外长着一片矮矮的红柳树,将洞口遮挡的很严实,若非呼噜声,两人也发现不了此处有人。
万瑾澜是真的佩服,陆老头竟然能在这种时候睡着。
陆原听到三人走路发出的动静,瞬间惊醒,手中握着的火器下意识瞄准了万瑾澜。
万瑾澜瞬间心惊肉跳,
“陆叔,是我们。”
殷文赶忙出声。
他已经见识过这东西的厉害,可不想被误杀了。
陆原出了一口气,将面颊上的土拂拭干净。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麻布长衫,额际飘荡着几缕灰白的头发,身上有血迹,不过行走间倒是无碍。
陆原不得不服自己真的老了,竟然在躲藏的过程中睡着了。
万瑾澜适时出声:“陆叔,你还记得我吗?”
一行人怕后续还会有追踪的匪徒,边说边往西边的小路行去。
陆原虽没有在第一眼认出他,却在她开口后恍然。
他问道:“他人呢?”
万瑾澜知道他问的是萧沣,毕竟陆原对殷文说过他是萧沣的舅父。
虽不知真假,但有几月前的一面之缘,她本能的相信陆原并没有害她二人之心。
万瑾澜回道:“他在凉州。”
她离开一个多月近两月,也不知道她们的土匪窝现在怎么样了。
陆原点点头,“此行老朽也是去凉州的,倒是要劳烦你护送一二了。”
万瑾澜一笑:“陆叔客气了,你于我和夫君有救命之恩,再说我本也同路,当不得一句劳烦。”
她话音一转,问的直接,“不知陆叔是去凉州做何的?瑾澜还有不解,望陆叔可给瑾澜解惑,听殷兄说您是我夫君的舅父,为何瑾澜和夫君从前竟不知晓?”
一旁的殷闻皱眉,已经从万瑾澜的话语中知晓了万瑾澜和萧沣的关系,二人不是兄弟,而是夫妻。
万瑾澜觑他表情,抱拳说道:“还望殷兄见谅,当初情况危急,我与夫君二人不敢对你报之信任,待到了凉州,我和夫君二人定向你喝酒赔罪,直至你消气。”
殷文虚虚将她一拂,“夫人不必介怀,殷某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
两人一来一往后,陆原才唏嘘的说道:“这个中事现在不便说,待到了凉州再说不迟。我儿在凉州,如今世道要乱了,老朽去投奔他,便让殷文冒险送了老朽一呈,却没想到,差点连累他丧命。”
万瑾澜一笑:“那瑾澜便厚颜喊您一声舅父了。”
当初在山中那一遭让她看的清清楚楚,陆原是个能人,不然其余几个陆家人不会想要活捉他。
如今她和萧沣要什么没什么,她当然得觍着脸叫舅父了。
况且比起上次见时陆叔阴沉决绝的模样,这次再见,她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那些不好的情绪。
陆原微微点头,算是应了她这声“舅父”。
等于松将马从村子里带出来时,万瑾澜已然知道了追杀陆原的是哪股势力。
在舅父的寥寥数语中她知晓了舅父的侄女陆莘所嫁的夫家投了陈家,这个陈是陈淑妃的陈。
陈家想要陆原打造一批火器,火器最核心的技术掌握在陆原手中,他们自然不希望他脱离掌控。
同意
殷文护送陆原去凉州,自然不是只有他一人,不过在陈家的打手找到他的踪迹后,殷文便护着他引开了打手,商队依然按照正常的路线往西去。
“殷兄,你的父母妻儿都在何处?”
万瑾澜和于松一路从并州向西,也听闻了不少消息,皇帝血脉不正的消息传至大江南北,又因建安帝这些年属实杀了不少人,不乏有心怀不轨之辈趁机传出建安帝残暴不仁的流言。
肃王造反造的轰轰烈烈,朝廷久平不下,各州郡难免心怀鬼胎。
万瑾澜和于松从并州而出,一路途径司州、雍州,乡里征召兵卒的比比皆是,百姓怨声载道。
如果不是当地的军官心怀二意,为何会大肆征兵?
世道马上就要乱了,殷文护送陆原来凉州,这一趟本就生死未卜,自己的父母妻儿又如何安置?
殷文道:“夫人不必担心,我父母妻儿都混迹在另一支商队中,商队中打手众多,一路又走的官道,应当无碍。”
殷文虽是如此说,但心中难免还是担忧。
直到一行六人入了凉州境内,殷文远远的亲眼看到父母妻儿好好的进入了客栈,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通过几日的相处,陆原对万瑾澜的态度肉眼可见的亲近了很多。
陆原在于松和殷文去买吃食时问起了太后生前的状况。
万瑾澜其实并不确定陆原到底和太后有没有亲缘关系,试探的问道:“我婆母的闺名舅父可还记得?”
陆原颇有些无语的看着她,对这位甥媳也是佩服。
为了火器,嘴上为攀亲称呼他为舅父,实际上对他的身份始终抱有怀疑。
万瑾澜被他的眼神看到脸皮微烧,讪讪的把烤好的小瓦雀递给他,颇有些狗腿的说道你:“舅父请用。”
瓦雀肉虽少,但烤熟后加上少许盐就异常美味,她如今烤瓦雀的手艺经过这些日子风餐露宿的锻炼,有了长足的进步。
陆原并未拒绝她的好意,不过在吃之前还是回应了她的话,让万瑾澜安了心。
“家妹名为宋嫣,本该叫做陆萱,老夫初遇你夫妻二人时,你头上所戴的木簪是从前我所送于她的。”
万瑾澜一怔,太后的名讳就是宋嫣,这老头没认错人。她随即从腰间贴身缝制的口袋中拿出那支木簪,“可是这支?”
陆原接过后,摩挲着簪子,看着簪体光滑油亮,目露怀念的点了点头。
电光火石之间,万瑾澜一震,“舅父可是要去往赤乌郡,找陆彦陆县令?”
“陆彦应是舅父的子嗣,也是我与夫君的表兄了!”
当初她和萧沣初入凉州时还商议过要不要去投奔陆彦。
从前她没有把陆原和陆彦联想到一处,现在想想,好像错失了许多。
见陆原点头,万瑾澜道:“舅父,实不相瞒,流放之时我就知道了陆彦表兄的名字,是婆母给我和夫君留的后手,不过我二人谨慎,并未去桦县投奔他。”
陆原吃着瓦雀肉,万瑾澜翻了翻手中的这一串,见也熟透了,用手撕下一条细腿塞进口中,烫,但真的好香。
万瑾澜对陆原很好奇,不知道为什么陆彦远在凉州,他的儿媳孙儿却没跟在身边。
陆原速度很快的吃下瓦雀肉,抹了抹嘴后说道:“你们没先去投奔也他是对的,我这儿子,休妻后娶了新妇便把儿媳和孙儿都送回来了。”
万瑾澜目瞪口呆。
难道太后是看在亲缘的关系上才将陆彦视作自己人?
见她的模样,陆原不欲诋毁自己儿子,也不想说自己死去的前儿媳是个极为善妒的人,补充了一句:“我儿后娶的这个听说脾气极大,和李家有些亲缘关系,将他管束的极为严格,你二人若是投奔了他,难免有可能会暴露。”
基于此点,陆原才说万瑾澜二人没先去投奔陆彦是对的。
舅父的寥寥几语让万瑾澜对陆彦有了个初步的印象,喜新厌旧?夫纲不振、惧内?
既然舅父都说陆彦后娶的这个对他管束极为严格,那陆彦把前妻和儿子送回老家的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
当然,她现在想的这些,都是猜测而已。
万瑾澜正要开口说话时,于松和殷文的身影显现在了黄土路那头。
两人在附近的村镇买了些笼饼和两只烧鸡,都还热气腾腾的,万瑾澜把剩下的两串瓦雀给他二人。
一行人吃饱喝足后再次上路。
三日之后,到了桦县外。
陆原和几人道别后特意走到一旁,看向万瑾澜。
万瑾澜心里一跳,预感到了什么,面带笑意的上前,“舅父可是有事要交代?”
这一路上,万瑾澜虽没说想让他做什么,但时不时拿着他从前的那把火器在他面前晃荡,他就知晓她的目的。
“想让老夫为你们做事,也不是不可以。”
万瑾澜目露激动,“舅父有条件尽管说。”
“首先要有大量的铜、铁,建一个火器坊,硝石、蜂胶…”
万瑾澜还以为他是想让自己为他做什么,结果只说了制作火器的必需条件。
她头脑转的极快,将关键之物记的极牢。
陆原交代完后,问:“可记清楚了?”
万瑾澜点点头,随即复述了一遍。
陆原满意的点头,“待老夫看看我这不孝子府上的情况,便去古阿镇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