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方靖被来电吵醒,迷迷糊糊的从枕头下抽出手机来,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斜瞟一眼来电显示“梁飞”,是自己多年的死党。方靖嘟囔着也不起身,眯着眼睛按下了接听键。
“滋沙沙......方靖吗?方靖?”电话那头梁飞的声音压得很低,还带着急迫的腔调。
“嗯,啥事不能白天打啊。”
“沙沙沙沙沙沙......我就要死了......方......滋滋.......帮我........沙沙沙”
“什么死不死的?你又喝多了吧,信号不好听不清。”
“滋滋......你别说话,听我沙沙沙沙沙.......瑞欣医院.......四滋滋.......厕所.......滋滋滋滋滋滋滋”
“瑞欣医院?”
“还有,千万......滋滋.......接.......滋滋滋。”
“去哪接你?不行,兄弟我今晚实在不行啊。”
“千万滋滋滋......靖......拜托了......沙沙沙沙沙。”
然后电话那头变成了彻底的噪音。
“信号不好!呵~好困,明天再说吧。”方靖按下了挂机,歪头又睡,感觉有脖子有些冷,他把被子一卷捂住脑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又响了起来,方靖这次看也不看,被窝里伸出一只手,长按关机。
第二天一早,方靖在往上班的公车上想起这事,拨下梁飞的号码,对方关机,“这小子,肯定喝大了吧。”也没当一回事。
一晃一个星期过去,周五晚。方靖提着快餐盒饭回到租住的城中村单间,却见有两个人在自己房门前,一个穿警服的女警和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
“方靖吧?你好,我们是派出所的,现在有些情况要找你了解一下。”
方靖认得女警,说道:“你是我们东村六组的片警李子警官吧,上次我在社区端午活动的时候见过你。这位是?”
李警官点点头:“这位是刑侦支队的王凡警官。”
穿便服的男人拿出一个盾牌样的银色徽章在方靖面前晃了一晃,没等他看清楚就收了回去。说道:“进去说方便吗?”
“好,好。”方靖还没遇到过这阵仗,急忙打开门,有点小紧张:“请进请进,地方有点小。我给你们倒水。”
“不用,就几句话而已。”王警官伸手让他坐下,既客气也有点不容抗拒的气场。“梁飞你认识吗?”
方靖回答:“认识呀,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毕业前都在地震局宿舍住的,一直都有联系。不过最近我工作有些忙,有两周没见面了。梁飞,他怎么了?”
“他失踪一个周了。”王警官注视着方靖,目光如炬盯得人有点不自在。
“怎么会,他周一晚上还给我打了电话呢?”方靖诧异着,一边翻找手机通话记录:“你们看他周一夜里给我......咦?奇怪。”话到一半僵住了,因为手机通话记录显示根本没有周一晚上的来电。
两位警官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眼,方靖忙道:“难道我那天睡迷糊了做梦也分不清?”
“具体他联系过谁,这个我们会调查清楚的。”王警官倒是没有过多纠结,然后接着说:“梁飞的个人情况你了解多少?”
方靖回答:“还算了解吧,我们都刚毕业,他在一家外贸服装公司上班,父亲早不在了,母亲有病,常年住院都靠他出钱全托护理,好像有个弟弟出国了。”
“嗯,他弟弟叫什么知道吗?”王警官钢笔在记事本上飞快的记录着。
“不记得了。”
“你们最后一次联系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方靖闻言再次想到周一那通并不存在的电话,失踪一星期,那不正好是那天?要说是做梦也未免太巧。不安,强烈的不安。犹豫了几秒钟,他觉得梦里的联系可作不得数,于是说:“记不清了,大概是月初吧,和几个发小一起吃烧烤,就在东华路那边。”
“嗯,一会请你把你们几个发小的联系方式都写给我。”
“好的。”
“梁飞平时有没有和人起过矛盾冲突?欠债、感情、口角之类。”
“没有啊,这小子人不错的,从来没听说和谁有过结。你别看他长得很高大,其实性格特温顺;虽然穷,但是从来不借钱、赌钱;也没听说有什么情感问题。”
“是么?”王警官玩味的回答,又说:“在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他有没有表现过奇怪的言辞?和激动的情绪呢?”
方靖一愣,摇了摇头。
“嗯,那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了。”
方靖本预着他会问得更细一些,没想到两位警官做完记录,只让他提供了一些梁飞朋友的联系方式就起身要走。相送时,王警官说道:“如果你想到什么,随时可以联系我。”
“好的。但愿他平安无事。”
......
楼下,警车里。女警对王警官说:“觉得这人怎么样?”
“看反应倒挺真的,但他好像隐瞒了什么,他说失踪人联系过他这事得核实一下,眼下没有突破点,麻烦你盯盯看吧。”
王警官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和记录本稍微比对,说道:“一周里失踪了三个,一晚一个,都留下了血迹,倘若这些人真的被害了,那可是大案一桩。你看,其中有一个被害者和他给的朋友名单重合,与我们判断的一致。”
女警说:“那么可以说凶手专挑梁飞认识的人下手?这些人之间只是认识,这不太符合常理,动机上说不过去,诛灭十族吗?”
“也不一定就是凶杀,别让思维僵硬了。不过如果不是凶杀,为什么又留下血迹?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很简单的内在联系。”王警官想了想,然后望向方靖住的出租屋,“我有预感今晚上也会出事啊。”
送走民警,出租屋里留下忐忑不安的方靖,这是怎么回事?警察都找上门了,梁飞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时手机又铃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小靖吗?我是肥洪的妈妈。”一个妇女的声音传出来。
“唉唉?阿姨好,好久不见,有什么事吗。”
“小靖啊,这几天肥洪有没有和你联系过呢?他两天没回家了。阿姨都担心死了。”
“没有啊?他是不是出去外地玩了?”
电话那头阿姨哭了出来:“他没事从来不出门的,一天到晚就是锁在卧房里打游戏,怎么会突然就出去玩,前天晚上我就下楼买了个洗洁精,回来他就不见了,电脑前面还溅了几滴血,你说他.......他会不会出事。呜呜呜,你要是联系上他,一定要告诉阿姨好吗?”
“啊.......好、好。”
肥洪妈妈叽里呱啦又反反复复说了二十多分钟,方靖一句也没听进去,梁飞失踪后的一天,又有朋友失踪?这太可怕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等等,刚才警察来询问没提这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难不成我是被怀疑的对象?
“瑞欣医院、四、厕所?这是他在电话里说的话。”现在仅有的线索就是在那通来电中的梁飞说的这个地址,对,无中生有的来电,这简直匪夷所思!而且,这种不安感是怎么回事,如果不弄清楚,仿佛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夜色渐浓,楼下城中村做生意、吃小吃的人开始嘈杂起来。盯着被霓虹灯映红的房间,光怪陆离的彩色光好像在狂舞。
“瑞欣医院,好像离得不太远。”
.......
方靖神使鬼差地走进了瑞欣医院,大晚上门诊已经关闭了,只有急诊区的护士在忙碌着,吊针的老人歪着头一动不动在木椅上看大厅电视,跟着父母急诊的小朋友一直在哭,医院里没有人理会闲人--毕竟没有谁会没事到医院来找晦气吧?
方靖心虚地低着头穿过急诊区,来到门诊大厅,保安也没看到一个,护士站的值班护士在打瞌睡,只有阴沉沉的灯光照得地板发青。
瑞欣医院不大,门诊区一共就四层,再往上是不能进入的办公层和住院层,也就是说,方靖计划就找这四层厕所,至于到底要找什么就只有天知道了。
沿着一楼走廊走到尽头,不出意外的找到了厕所,绕过入口处的“清洁中”的标识牌,开始从洗手池寻找着异常,再往里走几步,是一眼望尽的四个小便池和三间隔间。小便池总不可能藏什么东西,方靖推开第一间隔间,便池、水箱、垃圾筐。
ohmygod!翻厕所垃圾筐是绝对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想想都.......呕。于是摸了摸水箱后面,又把水箱盖子打开,不出意外,啥也没有。
如是检查了一楼、二楼、三楼的男厕所,什么也没有发现。
来到第四层,总觉得这一层的灯光更暗了,气温也更冷了,是心理作用吗?好像电话里梁飞说过一个“四”字,莫非会在这一层?方靖步入四层男厕所开始搜索,一通翻查,就连小便池侧面都蹲下来看,除了隔间门背上“富婆重金求子”小广告之外,一无所获。
“唉,我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最近可真是太累了,搞得我都神经质了。回去了......阿飞,我可仁至义尽了,你可别再托梦来了。”
刚走出男厕所,这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梁飞”!方靖惊得如坠冰窖,因为、因为旁边的女厕里竟然同时传出手机拨号的音乐声!
“卧槽,别这样,我宁可什么都没发现。”方靖被这异象寒得头皮发麻,哪里敢接?手机铃声在幽静的走廊回荡,不由得让人脑补走廊灯一灭一闪的模样,更加恐怖了。
方靖掐了静音,对着女厕所轻声喊道:“阿飞,阿飞是你吗?你别闹了好吗。”那头没有回答。
“阿飞,你不回答我走了哈,女厕所我是不会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