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声将盛无忌吵醒,他翻身从床上坐起,瞥眼窗外,天色已经微微透亮了。
摇摇浑浊的脑袋,待到意识有了一丝清醒,随后他跳下床,在地上做了三十个俯卧撑,听到周身骨骼出的咔咔脆响,脸上一丝冷笑闪过,接着快的穿上衣衫,拧了一把冷水巾在脸上随便揉搓了几下,便飞快的朝柴房跑去。
清晨第一缕光线,透过薄薄的云雾耀出金穗光芒,凉意中透着一丝柔和的光线照在盛无忌脸上,显得有些惨白,清澈的双瞳里裹着一丝黯淡之色。
匆匆来到柴房,抡起衣袖,盛无忌便开始忙乎起来。立桩,倒案,挥斧,过头,劈下,这一连串动作纯练娴熟,显然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些事情了。
哼哈,砰!磅磅
劈了一阵,忽然从隔壁的武院里传来一阵砰打高喝之声。盛无忌一怔,随即放下斧头,走到围墙一方破洞之处,看见几名外围弟子正在练武切磋。他们力劲刚猛,动作矫健。若虎视羊群,若狼食龟兔,若豹奔山野,若狮狂森山。
即便是普通练武,他们也是如临大敌一般认真对待。挥出的每一拳劲都能清楚的看到肌肉里透出来的丝丝青筋,鞭腿拦腰之处,紧缩的筋骨如同锯子一般撑到最大尺度,都在尽全力将所学武艺挥到最极致的威力。
“唉,羡慕啊。”盛无忌一声轻叹,小脸上又多了几分落寞。他抽回身子,默默走回柴院,拿起斧头正待劈下时,咯吱一声,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伶着酒壶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无忌,柴劈好了没有?记得每一块木头都要劈成树桩,今日有省府统领前来测试武艺,我们得抓紧时间,不然一会儿又该落人口实了。”盛柄天摇晃着身子走到盛无忌身前,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说道。
“嗯,知道了天叔,马上就好。”盛无忌回头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与他那张经常曝晒在烈阳之下的黝黑小脸显得格格不入。
望着那张黝黑小脸展出的笑容,盛柄天心中不禁涌出一股难明的酸楚。颓然一叹,瞥眼看见了盛无忌腿裤上的几个补丁破洞,皱眉道:“你这孩子,我不是都跟帐房先生申请了二两纹银让你去购置几件新衣衫么?你怎么又把这条烂裤子翻出来穿了?”
盛无忌身子微微一颤,随即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斧头倒立在地,露出憨憨的笑容:“天叔,衣钵本是身外物,脱下大家还不都是光溜溜的身子。穿好穿坏我可不在乎,有甚么还有比您喝酒更重要的呢?”
“恩?”盛柄天眉头一皱,略微沉吟,忽然想起前些天卧房里放置的那几枚纹银,现在一听这话,心中立刻明白了。不觉浑身一暖,开怀笑道:“嘿嘿,我当是谁不小心落下的呢,原来是你小子偷偷放的啊。”
“无忌如今已是废物一个,只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报答天叔这些年来对无忌的照顾。”盛无忌语气低迷,清澈的眼神里夹带着一丝浑浊。
“你这孩子,胡说甚么!”
盛柄天斥喝一声,显得有些生气,但更多的却是心酸与无奈。伸手想要拍去盛无忌腰上的灰烬,扯动腰带时,盛无忌身体里立刻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盛柄天吓得手一缩,心疼的看着他,担忧道:“怎么,这伤口现在还是一碰就疼吗?”
“嗯,有点疼。”
盛无忌点点头,按了一下腹部的伤口,脸部一丝抽蓄闪过,而后又摇摇头,笑道:“不过只是偶尔啦,没事,习惯就好。”
盛无忌身上的伤口,是一道似长蛇盘绕的曲形疤痕,随意一扯动就会引来伤口神经的剧烈疼痛。从那疤痕凹陷及曲折纹路程度,足以看出这是被一把锋利刀刃造成的。
疤痕很深很长,完全不敢想象,当那把锋利刀刃划进肉皮触到骨骼的那一刹那,会是多么锥心刺骨的疼痛啊。
有时候,外表与身心的疼痛就仿佛是天堂与地狱般的差别,或许外表疼痛的十分甚至百分却还及不上内心痛苦的一分!
被一个卑鄙下流的劣等武者所伤,这对于一个曾经集无数光环于一身的天才武者来说,无疑是个奇耻大辱!如同一个烙印,挥之不去!
“哼,疼不疼我还不清楚?”
盛柄天轻哼一声,收回身子,本来有些酒晕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怒色,不禁一声长叹:“唉,咱们盛家怎么会出了无悔这种奸险小人,真不知道日后这小子会掀起多少风浪啊。”
听到这个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名字,盛无忌眼中豁然闪过一丝阴寒,狠道:“哼!再大风浪我也要将它盖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为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付出惨重代价的。”
“无忌”盛柄天呢喃一声,看着盛无忌眼里那一丝悯怒,到嘴的话又咽回了喉咙。低眉看见地上劈好的木桩,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好了无忌,柴劈完了咱们也该走了,他们正等着木桩用呢,别耽误了时辰。”
“嗯。”盛无忌微微点头,紧咬着唇齿,愈用力,虎牙深陷进唇肉里,直到他感觉到了一丝血渍的湿润才停下嘴来。